第50章 第五十章-《她是男主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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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這下知道痛了吧?知道求我了吧?”雖然它冷嘲熱諷,但還是幫以云屏蔽了絕大部分痛覺,留一小部分是為了以防萬一。
屋里的人不好受,屋外的崔玨也不好受。
他時而踱步,時而遠眺,每一刻對他來說極其煎熬,光是聽里頭的叫疼聲,便讓他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以云叫的痛,是他給以云帶來的,卻也成倍刺在他心口。
以至于他手腳冰冷。
良久,一聲響亮的孩提哭聲終于破空而出。
穩婆抱一個大胖小子出門來,恭喜道:“回玨爺,是個男孩!母子平安!”
穩婆本來一直在安撫孩子,待她向崔玨遞出孩子,一抬眼才發現,向來氣定神閑的男人,此刻竟滿臉潸然的淚水。
而以云也終于看到她身上掉下的肉。
雖然是九個多月出生,可他很健康,哭聲中氣十足,她勉強看了眼孩子,嘴唇輕動,但因為太虛弱,聲音太小,崔玨便俯身仔細聽。
便聽那柔軟的聲音里難掩失望:“為什么他哭出來的眼淚不是珍珠?”
崔玨:“……”
后來,白以云有事沒事就叫孩子“鐵子”,因為鐵子出生時,母親在偷看父親打鐵。
崔玨不能茍同,一開始叫他“既明”,后來有一次回家沒看到崔既明,忍不住問了句:“鐵子去哪了?”
待白以云笑得直不起腰,他才發覺自己已經被白以云帶跑,只能搖搖頭,確定“鐵子”這個昵稱。
鐵子三歲的時候,就以為自己大名叫崔鐵,小名鐵子。
這鄉里八方乍一聽鐵子,還以為是個虎頭虎腦的小子,結果待看那小孩,無不覺得精致,眼眸明亮肖父親,嘴唇嫣紅肖母親,極其俊俏,不難想象他長大后,會像他父母那般出挑。
而此時,崔氏鐵鋪已經成為南越之地小有名氣的鐵器鋪,他們還在一開始的宅子住,請了仆從,家庭富有,夫妻恩愛,孩子乖巧懂事,是人人艷羨的和美之家。
不久后,鐵子能識字了。
他才三歲,就會背下詩經的片段,那脆生生的“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聽得白以云喜愛得不行。
崔玨若有所思,待鐵子被乳娘帶走休息,又嘆了口氣:“還是愚鈍了點。”
白以云:“?”
崔玨說:“為夫三歲時,已經能做文章了。”
白以云撿起個枕頭丟到他身上:“你以為人人是你啊!”
四年多了,白以云還是學不會南越話,只會聽和說一些基礎的,她還記得崔玨當初安慰她也能很快學會的,她信了他的邪。
崔玨大笑兩聲,攬住她的肩膀,說:“夫人莫要生氣,鐵子這樣也不遜,我只是說個玩笑。”
兩人低語幾聲,隨著蠟燭吹滅,被褥翻起紅浪。
末了,白以云雙頰酡紅,制止住他起身:“夫君,再要一個孩子,嗯?”
崔玨卻搖搖頭,說:“有鐵子就夠了。”
他怎么舍得她再受生產的痛?而且,她曾說過不生孩子,所以床笫之間兩人再如何動情,崔玨都會先退一步。
他強大的忍耐力和心性往往讓以云難以自持。
以云窩在他懷里,聲音極低:“因為想多留點念想給你。”
崔玨疑惑:“你說什么?”
以云搖頭:“不,沒什么,我要睡了,免得明天鐵子鬧醒我。”
崔玨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夜半,以云假裝起夜,去了屋外卻勉強靠著柱子坐下來,往常她強改小世界的劇情并不算什么,現在卻和男主造出“人命”,員工守則的懲罰會自動啟動:
小世界的五年時間里,以云不能強行離開,只能忍受生命的流逝,渾身五臟六腑隔一會就會刺痛不已,一年比一年嚴重,尤其是第五年,早上她還能強撐著,夜深人靜時,她再也忍不住,就會出來獨自熬過這陣疼。
五年之期一到,不管情況如何,她會被強制脫離小世界,正應了系統那句“不得善終”。
所以即使真女主是王家嫡女早就選出來,她也完成任務判定,但還是沒走。
而現在,只有一年。
看她疼得面目猙獰,系統也難得勸她:“你這是何苦?明知道肯定要出事,為什么非要生這個孩子?”
以云長嘆口氣:“你可能不懂何為念想。”
系統暴躁:“我懂得很呢,無非就是讓男主有想念你的東西,切,我覺得你一死,男主肯定回洛陽過瀟灑日子的。”
以云沒和系統互懟。
她抬眼看著月明星稀,忽地流下一滴眼淚,系統噤聲,它沒想到這家伙會多愁善感,放緩語氣:“你又怎么了嘛,聽不得罵是不是?”
以云淚眼朦朧:“我舍不得他的大雞。”
系統:“……”它再對以云和顏悅色它就把程序倒過來寫!
以云好不容易緩過疼痛,正要站起來,出乎意料的,房門被打開了。
崔玨站在屋里,披著衣服看著她。
以云揚起有點蒼白的嘴唇:“你怎么起來了?”
崔玨目光沉沉,他沒說話,只是走過去,將她抱起回屋。
第二日,南越此地絕大多數郎中都被請過來,卻瞧不出個所以然,為此,崔玨甚至冒險去江東,請自己一個極為擅長醫術的好友。
可他們得出的結論,無一不是夫人身體每況愈下,至于原因卻查不出來,他們只好暫時先開一些藥。
以云撇開頭,不肯喝苦藥,崔玨便溫聲勸,親手喂她喝,喝一口就吃一點蜜餞,鐵子很懂事,陪在她身邊,一副小大人的語氣:
“娘親,良藥苦口,您好好把藥吃了,病就能好了。”
以云苦得吐了吐舌尖,看崔玨垂眼在一旁緩緩攪藥,她不由心慌,因為崔玨冷靜得不同尋常。
她壓下奇怪的猜測,心想,崔玨非常人能比,淡定點也沒什么。
如此過了半年,崔玨的大夫好友前來辭行,他要回江東,正好崔玨出門請別的大夫,便由以云送這位好友。
她扶著仆婦的手,面色有點蒼白,對崔玨的好友說:“張大夫,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好友回:“談不上辛苦,小弟只希望嫂子的病能快好。”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好友無意提起:“崔兄托我打聽洛陽崔氏的消息,你們是想回洛陽么?”
白以云心中大駭,回洛陽?
崔玨與她是絕不可能回洛陽崔氏,崔玨想聯系洛陽崔氏,只有一個可能,他對洛陽崔氏有所求。
這個所求,只可能與他們孩子有關,他要把鐵子托付給洛陽崔氏。
為什么要把鐵子托付給洛陽崔氏?
乍然之間,她懂了,難怪,難怪他這么冷靜。
因為,他想隨她走。
又一次喝完苦藥,此時白以云已經很虛弱。
自上回系統大聲和以云說話把她震暈后,如今的系統說什么都有點小心翼翼:“喂,你不會不知道男主如果自盡,后果會很嚴重。”
“整個世界都會崩壞的。”
“而且穿越局那邊也會立刻得到這個數據,它一復盤,就會發現我們倆已經糟蹋兩個世界的男主了。”
以云虛弱一笑:“好吧,我知道的。”
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眼睜睜看著死亡朝自己逼近,自己卻無能為力,而且,她還有舍不下的事。
以云最后的生命,是指間的水,即使指縫想留住它,它卻不疾不徐,淅淅瀝瀝地往下掉,直到只剩下最后一點。
鐵子拿著九歌,剛讀到“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他停下來,肉嘟嘟的臉頰上滿是淚水:“娘親說要帶鐵子去看洞庭湖,千萬不能食言。”
以云摸他腦袋上的圓揪揪,笑著說:“好,不食言。”
這時候崔玨入得來門,他身上帶著一股散不去的藥味,和著外面的冷風,完全蓋住他幾年前愛用的冷香。
鐵子喊了聲“爹”,隨后收起書籍離去。
崔玨坐下來,神色間有些驚喜:“以云,外頭下雪了。”
白以云聽罷露出向往,最后半年她總是臥床,還沒好好在外頭走走呢,崔玨便仔細給她披上披風,他抱起她,說:“走,我們一起去看雪。”
南越之地常年暖和,甚少有雪,即使有,也是夾著雨珠冰粒,與洛陽苑城之地的鵝毛大雪是比不得的。
但今年的雪難得沒夾著雨,落在天地間,素白一片。
以云窩在崔玨懷里,忍過一陣疼痛后,她輕喘口氣,說:“崔玨,我要走了。”
崔玨輕撫她的頭發,說:“你要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以云搖搖頭:“但是你不能來找我。”
崔玨哄她似的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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