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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不速客-《妾無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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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水云卻當她不信,背轉過身去讓武梁撫他的背。他說不用脫衣,單用摸的,就能摸到背上傷疤。

    他繃緊了胸前衣襟,于是背上的衣料緊緊裹身,真的不用摸的,武梁已經看到隱透過來的凹凸不平,交纏錯縱。

    柳水云身上,原來新傷疊舊痕,不管受罰后被賞用多好的藥膏,次數多了,痕跡總會越來越猙獰。

    他笑得更咽,說你覺得,這樣的活著,叫日子好過?

    武梁看著那些傷痕沉默,然后艱難開口道:“可是,太后總歸還是憐惜你的,不是還幫手照顧白玫的身子嗎,也是體恤你終于有后。你現在是快要當父親的人了,總算又有新的奔頭。不為自己,也要為她們母子考慮。你如果今天公然這般行事,只怕太后也保不得你,你可想過如何善后?”

    彼時,武梁并不知道太后懷孕這么高端的八卦。聽說太后對白玫甚好后,還壞壞地想,太后大約也是真心高興的,畢竟男人有后了,從此可以唯她獨用專職陪玩了吧。

    男人不是都重子嗣嗎,自己可以做敢死隊,孩子總要顧及吧?若他人沒了,太后還會那么閑那么有心護著他的孩子么?

    可是沒想到柳水云聽了,卻絲毫不為所動,甚至帶著一聲冷笑,“善后?我不需要什么善后。我賤命一條,早就不想要了,能手刃了仇人再死,什么都值了。至于白玫那賤人,她本就活不長了。”

    “活不長?”武梁不明所以,遲疑了一下才道,“是得了什么嚴重的病么?”

    關于白玫,縱使柳水云不爽她,但到底已經為了肚子接納了她留下了她,現在更有太后出手保駕護肚,除了病痛,武梁也想不出,還有什么能要了白玫的命。

    柳水云沒吱聲。

    于是武梁想,大約自己猜對了。甚至她覺得,可能就是白玫病得沒活路,柳水云才這么絕望,才會行事這般偏激不顧后果。

    可她也沒時間慢慢開解了,這里拖得久了,等萬一外面真鬧出了人命,就不好收場了。

    她頗有些急切地獻計獻策,“縱使有病,想法醫治便好。你若人沒了,她們母子就更沒希望,那可是一直陪你這么久的師妹和你自己的孩子啊流水。所以,咱們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里,咱們應該趕快去想辦法。宮里有宮里的門路,但民間可能有民間的法子,咱們去找去尋,沒準很快就能找到良醫靈藥。”

    她想柳水云還是在意白玫的,哪怕口里罵她賤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嗓子沙啞,說話一直聲調戚戚。

    誰知她完全會錯了意,柳水云聽了她的話,表情怪異地看著她,然后慢吞吞道:“她沒病,她好得很。是我,饒她不得。”

    “什……么?”

    柳水云輕笑,“你知道么阿姜,我的嗓子,其實已經壞了,早就不能再唱了。”

    “怎么會?”武梁驚住。

    “知道怎么回事嗎?就是因為白玫那個賤人,淫心發作,拿藥灌我!呵呵,可笑吧?那個陪伴我那么久的小師妹,我信任她親近她,甚至跟她分享我的*我生平恨事,結果卻被她如法炮制拿來對付我!”

    柳水云面上一層煞氣籠罩,“你說,她該不該死!”

    當初林州府出事兒后,柳水云是聞藥驚心,聽說有次病得爬不起床,都不肯吃大夫開的藥,后來直到人撐不住昏了過去,才被灌下藥治病的。

    可是就是這位白玫小師妹,偏偏照著他最痛的地方,再狠狠咬了一口,連皮帶肉,痛徹心肺。

    那時柳水云感到自己身體燥得不像話,與以前的某種體驗十分類似,心知不妙,便趁著一線理智尚存時候,拼命地摳嗓子眼兒,想吐出那些臟東西。

    摳啊摳,就自己摳壞了嗓子。

    他嗓子壞了,白玫自個兒也跑了,雖然氣歸氣,恨歸恨,但如果白玫不再出現,大概這事兒也就算完了。可偏偏白玫自以為是,揣著肚子又回來了。

    她回來了,還反咬一口,說是柳水云勾引她在先。并且要挾他,說如果不善待她們母子讓她滿意,她就向太后告密。

    按白玫的說法,根本沒有用藥這回事兒。而是柳水云醉酒時候她去照料,結果柳水云認錯了人,拉著她不肯放手,還沖著她大訴衷腸。

    后來她不忍他傷心,聽到他喃喃叫著武梁的名字,便干脆將錯就錯,學著武梁的聲音回應安慰他。誰知一發不可收拾,最終擦槍走火。

    也就是說,完全是柳水云主動,對人家姑娘撩撥甚至用強,人家最多是個情難自禁半推半就。

    “你看,她把事兒往你身上推,說我心里從來只有你一個,沒有師妹沒有師兄,更不會有太后那把老酸肉。她要讓太后心生惱恨于你不利,她以你要挾我。你說,她是不是找死?”

    武梁哭笑不得。

    她是在勸人呢,怎么內情繞來繞去,還把自個卷進去了?

    所以柳水云的意思,竟是為了她而傷白玫性命了?

    “白玫她,不過是護子心切,口上說說罷了,你不用那般生氣當真的。但今天你若真的傷了人,就當真沒有退路了。你縱使氣恨白玫,她肚里的孩子總是無辜的。”

    柳水云搖頭,“就算我不對她做什么,她也一樣活不成。以為有了身子就身嬌肉貴,卻不知道低賤就是低賤,她注定不能長命,她肚子里的孩子,注意出生不到這個世上。”

    這話可就玄虛大了,武梁有些聽不明白。

    不過白玫的事兒可以以后再說,眼巴前的狀況才比較緊急。

    武梁干脆順著他的意思,“總之,流水,不管白玫說的是真的假的,看在咱們有過美好過去的份上,你能不能聽我一句,別這樣喪送了自己?活著,才會有希望。”

    她很焦急,雖然一直試圖說服他,但其實心里一直相當無力。

    柳水云鹽油不進,依然慢條斯理,“你以前說過,被逼得再厲害也不會自殺,我記得呢。我也不自殺,傷自己不如傷別人,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縱使一死也痛快。”

    “可是流水,就算那兩個人真是鄧隱宸指使的,說到底,他們也只是傳傳流言而已,存有壞心不假,但并沒有殺人放火,或對你做出什么實質性的傷害,罪不至死吧?”

    “你不覺得,我們連流言都扛不過,是我們自己無能么?你怨氣這么深,甚至不惜拼死的地步,真的值得真的有道理么,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偏執了么?”

    只有loser,生活無望,才會把某些怨氣加成,一味怪到別人頭上。

    柳水云聽了,激動地大嚷起來,“阿姜,你竟然認為我沒有道理?大師兄死了,因為大師兄對我好,便有人容不下他,非得要了他的命去。大師兄什么都沒做過,單是揣了對我好的心思都不行嗎,都該死嗎?憑什么?我那時候為了大師兄,去宮里求過,可是有什么用?誰會聽我的?我眼睜睜看著大師兄沒命的。”

    “還有我自己,我不能再唱了,那以后我怎么辦?我可以兩個月不上臺,可我身為一個戲子,一個臺柱子,你真以為我能永遠不上臺嗎?若我連個玩藝兒都做不成,誰會護我?太后就算有心,又以什么理由把我留在身邊?我早晚,也不過一個死字,并且只可能死得更凄慘,唯色侍人,被玩弄至死罷了。”

    “你說這些都是誰造成的?本來我們離京而去,避開大師兄,避開小師妹,從此沒有交集,大家各自安生挺好的。可就是因為他不肯放過我,逼得我回京,重陷泥潭。然后他們這些與我相關的人,一個個地要送命。你說,這些人命算誰的?還有那些滅門案,那許多條命,原本都是可以好好活著與我們互不相干的,但是現在,死了那么多的人。這許多的債,都是誰造成的?”

    他說自從回京,他的生活就再沒有希望沒有奔頭可言了。他說,早已經死在了林州府。

    他回京唯一的原因,就是找靠山借力,要尋出那幕后之人,手刃以快之。

    武梁看著他那股“宰了姓鄧的夠本兒,宰不了他也不枉的勁頭”,終于不知道說什么好。

    ···

    短暫的沉默,被外間忽起的呼喝聲打斷。

    棧橋那段,卻是鄧隱宸提劍而來,與守橋的兩個人戰在一起。

    武梁看到他發鬢略有些凌亂,錦袍上也血跡斑斑,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柳水云的臉色變了。

    武梁大大松了一口氣。還活著,真好。

    才這么想著,忽見身邊柳水云將臂一抬,短劍橫在了自己脖子上。

    武梁驚叫出聲,“不要!”

    柳水云搖頭,“他果然能耐,竟然無人能拿下他。既尋來這里,想必外面那兩個更奈何不了他。阿姜,對不起,我剛還說不會自尋短見的,可是,我寧可自己動手,也絕不要落在他手里。”

    他笑得凄慘,“阿姜,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攔我,你看,我從來就決定不了自己該怎么活,就讓我決定自己該怎么死吧……還有,阿姜,你也不要為我難過。你知道嗎,我這一生,只有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才最快樂,才活得最像個人。能死在你身邊,我很滿足……”

    嘴里這么說著,手卻抖得什么似的,終于連自己都苦笑,“你看,原來無數次看輕生死,但沒想到真的事到臨頭,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怕死,如此的不甘心。”

    武梁心酸得要命。

    這個笨蛋,現成的人質不知道利用,就知道在這兒瞎煽情。

    她心一橫,直接拿手握住了刀刃,低聲快速的道:“既然不甘心,就想法活著。現在把劍橫我脖子上,做出劫持我的樣子來,我送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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