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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媛遲疑了片刻，終于忍不住開口問：“為什么一大早的…你會來到這里…畢竟這屬于福利院的拆遷區(qū)域，過來并不方便?！?

    其實(shí)她想說的是，整片西區(qū)已經(jīng)用護(hù)欄封了起來，大早晨出現(xiàn)在這里也太詭異了…

    林三千對上柯媛藏著質(zhì)問的視線，臉上表現(xiàn)出令人信服的抱歉和為難：“私自到拆遷區(qū)、違反了福利院的規(guī)定我很抱歉，因?yàn)橄肫鹆艘恍┮郧霸诟＠旱氖?，沒睡著，天亮的時候就想走一走散心，走著走著，就走到這里來了…”

    他很合時宜的頓了頓，“大概十五年前，也是在這間屋子，我和蔡果有著差不多的經(jīng)歷?！?

    柯媛驚訝的張了張嘴，因?yàn)閷Ψ秸Z氣過于輕描淡寫，她一下子甚至不知道說什么好。

    半晌只神色難過的搖搖頭：“希望這樣的事永遠(yuǎn)不要再發(fā)生在孩子們身上?！?

    她也一下子理解了林三千來雜物間的舉動，便沒再多問什么。

    “很抱歉讓你想起這些?！?

    “沒關(guān)系，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我當(dāng)時被救及時，也沒什么大礙?！?

    在他的記憶里，當(dāng)時救他的人是「藍(lán)」。

    雖然這些可能都是他一廂情愿的臆想，但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他已經(jīng)做好重新回歸平靜生活的準(zhǔn)備。

    而且這場“病”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如果不是因?yàn)樽约骸胺覆　被孟搿杆{(lán)」的再次出現(xiàn)，他不會專程來一趟福利院，更不會在天不亮?xí)r來到雜物間，這個被欺凌的女孩也不會這么快被人找到。

    *

    下午，林三千前往西郊公墓。

    這天是母親的忌日，路上他買束藍(lán)色繡球花，那是他母親生前最喜歡的鮮花。

    林三千沿著小路穿過橡樹林，一路上樹影森森，斑斑駁駁割裂他落在地上的影子。

    那種熟悉的、被窺視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但這次他不像之前那樣停下來尋找視線來源，而是加快步伐直接無視這種“錯覺”。

    在離開福利院之前，他母親被下葬在荒墓區(qū)。

    林夫人將他帶走后，也給他母親墓地遷了址，西郊公墓是夏城價格最昂貴的墓地，每周有護(hù)墓工人清理維護(hù)，永遠(yuǎn)干凈肅穆，即使長久沒有家人朋友打理，也不會雜草叢生。

    這么多年過去，已經(jīng)沒人記得他母親，所以只有他自己會來墓園悼念。

    而這天，一束新鮮的繡球花放在他母親的墓碑前。

    日光下的繡球花干燥艷麗，應(yīng)該是昨晚那場冰雹結(jié)束后才擺上來的。

    這束花和林三千拿在手里的花幾乎一模一樣。

    早上有人來看過母親嗎？到底會是誰？

    對方還知道母親生前的喜好，應(yīng)該是很熟悉的人吧？可這么多年來，林三千從不清楚母親生前有個這樣親近的朋友。

    他立在墓碑前，周圍靜極了，除了風(fēng)穿過橡樹林發(fā)出的沙沙聲外，什么聲音也沒有。

    偌大的公墓只有他一個人。

    還有他投在地上的影子。

    他看著母親墓碑前那束繡球花，遲疑了片刻，到底只給它挪了挪位置，再把自己帶來的花并排擺上，隨后在母親的墓旁坐下。

    這天天氣晴朗，西郊的風(fēng)很大，非常適合發(fā)呆。

    爆裂日光下，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始終沒有消失。

    林三千已經(jīng)肯定自己“患病”了。

    他再不會像小時候那么天真無知，和大人們爭辯自己真的看到了兩個母親，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認(rèn)清自己“病了”的事實(shí)。

    所以他進(jìn)福利院時，大人們看他的眼神里充滿憐憫、悲傷、還有一絲連他們自己都沒察覺的嫌棄和恐懼。

    “正常人類”本能的恐懼瘋子，有時候這種恐懼會蔓延到瘋子的后代身上，特別是已經(jīng)被診斷出現(xiàn)了癔癥的林三千。

    但幼小瘦弱的他確實(shí)沒什么攻擊性，所以他們默認(rèn)林三千屬于安全的范圍。

    只需遠(yuǎn)離，無需隔離。

    但是，林三千記得母親告訴過他——

    “媽媽沒瘋，你也沒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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