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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鳳宮好似從未這樣熱鬧過。新宮嬪們心下緊張，大多怕失了禮數(shù)，個(gè)個(gè)到得都早，在殿前的院子里沉默無聲地立著。

    顧鸞出門的時(shí)間和平日差不多，一路與賢嬪結(jié)伴而行，邁進(jìn)棲鳳宮的宮門猝不及防地見滿院的人轉(zhuǎn)過身來問安，好生一滯。

    “都免了。”她凝神銜笑，滿院新人口道謝恩，聲音動(dòng)人。隨著起身，她們不約而同地向兩旁退讓，避出一條道來，方便顧鸞站到最前頭去。

    不多時(shí)，殿門大開，景云出來一福：“諸位娘娘娘子，里面請(qǐng)吧。”

    顧鸞便與舒妃先一步進(jìn)了殿，后頭的一眾宮嬪也依身份高低依次入殿。殿中早已重新布置過，扶手椅添了十九張，分列兩側(cè)，幾乎一直鋪到殿門口。

    皇后端坐主位，眾人齊整問安，她頷了頷首：“都坐。”

    眾妃謝恩，依言入座，皇后抿著一貫端莊的笑容：“從前宮中姐妹不多，日子久了也悶得慌。如今人多起來，熱鬧一些，閑來無事也可結(jié)個(gè)伴兒。”

    “既是自家姐妹，咱們?nèi)f事都好商量。宮里若缺什么少什么，你們都可以來回本宮。”和顏悅色地說及此處，皇后話鋒一轉(zhuǎn)，“其余的，本宮只提點(diǎn)你們一句――切莫要生那些不該生的事，否則你們便同宮人們打聽打聽從前的倪氏和張氏，自有例子給你們看。”

    新宮嬪們聽言皆離了席，垂首福身：“臣妾明白。”

    皇后頷一頷首，示意她們落座，復(fù)又啟唇：“舒妃。”

    舒妃微微欠身，皇后抿笑：“宮里人多了，這些日子事也會(huì)多，本宮難免忙不過來，日后便由你幫著本宮吧。小事你盡可自己決斷，倘有拿不準(zhǔn)的大事，你便著人來回話。”

    這說白了，就是給舒妃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

    舒妃聽言驀然抬頭，下意識(shí)地去看顧鸞的神情。

    若依得封早晚來算，當(dāng)是舒妃資歷深。可顧鸞封妃早，膝下又有兩位皇子，身份已然越過了她，座次也是顧鸞為尊。

    舒妃因此不免有所遲疑，皇后似有不解：“舒妃？”

    舒妃趕忙回神，離席應(yīng)道：“諾，臣妾遵旨。”

    顧鸞仿若未覺，平心靜氣地抿了口茶。

    待得從棲鳳宮中告退，眾人各回各宮，便是新宮嬪們向各宮主位問安的時(shí)候。

    顧鸞沒乘步輦，搭著燕歌的手不緊不慢地往回走，越想越是肯定：皇后確是在與她較勁了。

    廣納后宮在先、讓舒妃協(xié)理六宮在后，皆可見皇后對(duì)她的忌憚。就連方才提點(diǎn)新嬪妃的那幾句話，如若細(xì)想也頗是意味深長(zhǎng)。

    ――倪氏和張氏的喪命，可都和她有不少牽扯。

    顧鸞喟嘆一聲，搖了搖頭。

    她不打算去爭(zhēng)，只是不知她的忍讓能不能打消皇后的提防。

    步入純熙宮宮門，三位新宮嬪都已候在殿中了。

    依著規(guī)矩，主位宮嬪沒回來，來問安的本該等在殿外，但顧鸞提前交待了宮人請(qǐng)她們?nèi)氲詈炔琛Ｙt嬪也來了，坐在右首的位置，說些不疼不癢地話題與她們閑聊。

    見顧鸞入殿，四人一齊起身，款款深福：“佳妃娘娘安。”

    “都坐吧。”顧鸞落座，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顧選侍身上。

    晨省時(shí)人多，也沒工夫讓她們一一認(rèn)人，但因那句顧氏與她有三分相似的傳言，她即刻就識(shí)出了哪一位是她。

    目光沒有在顧選侍身上多做停留，只一掃而過，她轉(zhuǎn)而笑道：“日后同住一宮，當(dāng)和睦相處才好。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就來跟本宮說一聲，若本宮不在，去告訴賢嬪也一樣。”

    “謝娘娘。”三人一并離席謝恩，待得落座回去，位份最高的陳昭容又道：“臣妾在毓秀宮時(shí)就聞得佳妃娘娘賢名，也不知宮人傳得是真是假。今日一見，方知娘娘著實(shí)寬和。”

    顧鸞垂眸莞爾：“宮人們長(zhǎng)日無聊，總要找些閑話來說，你們聽個(gè)熱鬧也就是了。”

    “才不是呢。”閔才人笑意嫣然，“徐氏之事臣妾們都清楚。失儀失到皇上跟前，落在誰眼里都該即刻打發(fā)了出去，也就是娘娘心慈才會(huì)顧及她的日后，給她留足了面子。”

    “將心比心罷了。”顧鸞頷首。正欲再言，忽見一宦官入了宮門，又急匆匆地疾步入了殿：“佳妃娘娘。”他邁進(jìn)殿門，躬身一揖，“皇上差下奴來問娘娘，今日何時(shí)能去紫宸殿？”

    周遭直一靜，三位新人都神色復(fù)雜地看向那宦官。

    賢嬪從容不迫地先起了身，福身道：“臣妾先行告退。”

    三人這才跟著也離了席，行禮告退。顧鸞面顯歉意：“改日再請(qǐng)諸位來喝茶。”

    言罷便搭著燕歌的手向外走去，御前差來的宦官趕忙走在前頭，急急地示意宮門口的宦官去備步輦。

    不多時(shí)，顧鸞入了紫宸殿。楚稷正要用早膳，見她進(jìn)殿便笑起來：“快坐，等你許久了。”

    “你先用就是了。”顧鸞睨著他，“我正忙著見幾位新來的妹妹，你偏這會(huì)兒差人去催。”

    “我還不是想幫你？”他拿筷尾敲她額頭，“免得她們又說些不中聽的話。”

    顧鸞想起來了：飯遁。她封嬪那天第一回和旁的嬪妃小坐說話，他就是用這招喊她走的。

    她笑一聲，執(zhí)箸夾豆沙包：“今時(shí)不同往日，這會(huì)兒誰敢呀。”放滿語速，她捏著嗓子抑揚(yáng)頓挫，“占盡圣寵的妖妃，自是人人都又敬又怕的。”

    楚稷聽得憋笑：“那煩請(qǐng)這位妖妃近來先別回純熙宮了。”

    顧鸞微愣：“干什么？”

    “留在紫宸殿給在下鎮(zhèn)個(gè)宅。”他說著嘆息搖頭，“免得她們往紫宸殿湊，我沒工夫見她們。”

    顧鸞愈顯訝異，心里縱有矛盾，懵了半晌，也還是說：“也總不能一直不見……”

    楚稷面容微沉，手里磕著枚茶葉蛋，沉吟須臾，敷衍說：“過些日子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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