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若他心里根本沒有她,她這一問,就要連自己的那點心念也保不住了。 顧鸞沉吟著,安下心,朝他福身:“奴婢告退。” “……顧鸞!”他猛地一喚,她定住腳,他忽而有些結巴,“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把披風穿上,讓朕看看。 他想這樣說。 將這件衣裳給她的情景他實在已想了多時了。 他設想過告訴她,這些皮子都是他親自挑的,也設想過她拿到時會不會很開心。 可到了眼前,太多的話他就說不出了,她的反應也平平淡淡,不似他所想。 ……她是不是并不喜歡啊? 這念頭在他心底一冒,他就連讓她穿上試試的話也咽回去了。 送件衣裳還這么多要求,她怕是要連帶著他一起討厭。 “咳……”張俊忽地輕咳了一聲,視線在二人間一蕩,低眉順眼地開口,“顧鸞,這披風不是拿了你的尺寸專門制的,你且穿上試試合不合身。” 顧鸞淺怔,覺得這要求奇怪,視線便又投向楚稷。卻見他點頭默許,她只好照辦。 顧鸞將披風抖開,披上,認認真真地看了看尺寸。 下擺及小腿,正合適。廣袖寬大,但因是皮毛料子過于厚實,不便回袖過肘,只制成了回袖過腕的長度,也正合適。 若張俊不點那一句,她回去穿上,怕是真要想入非非地以為這是專按她的尺寸做的了。 她扣好胸前的金質(zhì)搭扣,抬起頭:“合身的。” 楚稷一時怔忪。 她發(fā)髻高綰,姿容清麗。一件素白的雪貂披風加上去,襯得身姿玲瓏,美得出塵絕艷。 他早就知道她是生得美的,卻又時時驚異――她好像總能比他想象中的更美一些。 他于是訥訥開口:“真好看。” 她美眸微滯,他倏然回神,抬手一聲輕咳:“張俊,去尚工局尋一副合適的白玉釵來給她。” “諾。”張俊應聲,告退。寢殿里便空下來,只余他們二人。 楚稷定住心,上前幾步:“下盤棋?” 顧鸞淺怔。 他先說她這樣穿好看,又突然提起要下棋,是想看她這樣穿著下棋? 可還沒到最冷的時候,還在寢殿里,炭火旺盛,這樣好熱。 她短暫地矛盾了一下,很快就拿了主意:不妨事,他愛看,她就愿意穿給他看。 她便應了聲“諾”,垂首走向茶榻邊的矮柜,取了棋盤棋子出來,擱在榻桌上。 卻聽他又問:“不熱嗎?” 她短暫一滯:“有一點。” 他笑起來:“讓人將披風給你送回房里去。” 話音未落,就有小宦官心領神會地已上了前。顧鸞遲疑著褪下披風交過去,那小宦官伸手抱住,即刻就退出了寢殿。 “來。”楚稷大步流星地走向茶榻,邊落座邊腕了下袖口,“你先走。” 顧鸞脧了眼棋盤,也坐下來:“這回皇上先走,好不好?” 楚稷詫異:“從前你先走都贏不了。” “正是因為贏不了……”她說及此出即止了音,羽睫低下去,藏住幾分狡黠。 哦,因為先走贏不了,就想試試后走? 楚稷好笑,安然落子。 顧鸞定住心,執(zhí)子想了一會兒,也落下去。 他忍不住地抬眼看她。 這才第一顆子,落于何處都差不多,至于想這樣久? 而他抬眼看她,她也沒有察覺,全神貫注地盯著棋盤,一刻也不敢懈怠的樣子。 這么想贏? 楚稷嘴角輕扯,思索著,又落下一子。 紫宸殿中,棋局對壘,卻無殺意。 后宮里,一派柔情溫馨。 年關近了,妃嬪若想見見家人,只消沒有大過,太后、皇后都愿點頭準允。若前頭再有個先例,求得恩旨就更容易。 今年這“先例”是皇后自己開的。因她已有孕逾半年,素日又將后宮打理得不錯,太后便主動開了口,讓皇后不妨請母親進來坐坐。皇后自然高興,當即便命宮人安排了下去,后又想起同樣有孕的吳婕妤,便降旨讓吳婕妤的母親也擇日入宮,看一看女兒。 這個口子一開,除卻父母雙亡的秦淑女外,宮里幾位都陸續(xù)請家人進了宮來小敘。倪玉鸞這目下最春風得意的寵妃自不會被落下,見這日是初雪,覺得能盛個“瑞雪兆豐年”的美意,就在這日請了母親前來。 闔宮里,恐怕也就她見家人時能這樣挑揀日子了。因為她是奴籍里的人,爹娘原就都在皇城里當差。后來她有幸得了恩寵、封了妃嬪,但皇上可沒想著添一道恩旨將她的家眷也赦出奴籍。 只不過雖是仍在奴籍中,外頭知道她成了皇妃便也不敢真讓她爹娘干什么活了,客客氣氣地供著,活似兩尊大佛。 于是倪鄒氏一進倪玉鸞的院子,倪玉鸞就看出母親氣色不錯。 “娘!”倪玉鸞疾步迎過去,倪鄒氏腳下也快了:“鶯兒!” 倪玉鸞臉色一沉,目光迅速在院中蕩了個來回,雖未見外人,還是先一語不發(fā)地將母親請到了房里,闔上門才壓聲道:“娘,您要記著,日后人前人后我都叫玉鸞,不叫玉鶯。您若記不住,這日后怕就要招來夷三族的大禍了。” 倪鄒氏嚇得臉色煞白,捂了下嘴:“忘了、忘了。娘好些日子沒見著你,這一激動才……” “我知道。”倪玉鸞緩出笑容,然不及再寒暄幾句,母親目光一抬,就看到了她廳中的多寶架。 多寶架上擺滿金銀玉器,倪鄒氏從未見過這許多好東西,只看了這么一眼就如同失了魂般的兩眼發(fā)直:“這都是……這都是皇上賞的?” 倪玉鸞循著母親的目光看了眼:“也有宮中的姐妹們送的。您若是喜歡,一會兒便挑幾件帶回家去。只當是我賞下去的,幾個檔就行了。” “好,好好好……”倪鄒氏連連點頭,倪玉鸞怕她看得癡了顧不上其他,忙上前兩步,扶住她的胳膊:“一會兒我陪您慢慢看。您先告訴我,我要的東西您可帶來了。” “哦……”倪鄒氏回過神,“帶來了帶來了!” 說著拔下簪子,往她手中一塞。那簪子乃是瓷質(zhì),工藝粗糙,不值什么錢,卻是空心,好用得很。 他們這種生來就在奴籍的人,打小就知道皇城里、宮里不免有些沾染惡習的太監(jiān)宮女,癮上來時就要用些秘藥消解。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