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公子卬迫切需要一場勝仗以挽回河西之戰(zhàn)的面子,否則,在三軍中他就抬不起頭來。齊人犯境無疑是個絕好的機會,再說,河西敗給商鞅,而商鞅不是將,是靠詐術(shù)取勝的。如果能在兩軍陣上槍對槍、刀對刀地完勝田忌,他的鼻子眼兒就都是嘴了。 魏是大國,尤其是魏武卒,幾十年來所向披靡,戰(zhàn)力驚人。眼下雖說落勢,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魏國的實力仍舊不可小覷。齊威王、田忌皆不是莽撞之人,足足經(jīng)過一個來月的籌備、調(diào)度,方才起兵伐魏,五萬大軍沿濟水北岸經(jīng)大野澤殺向魏境。 公子卬探得明白,于辰時點兵,卯時傳令三軍,親率中軍主力約兩萬人開往邊境,迎戰(zhàn)齊軍,同時任命龍豹為左軍主將,提拔陳忠為副將,任命副將張猛兼任右軍主將,提拔朱佗為副將,讓他們各帶本部人馬,在黃池會合。 張猛本為西河守將,一年前被調(diào)到大梁,魏都東遷后,又被調(diào)回河西,主守陰晉與函谷,管轄陰晉、陜、焦、曲沃諸邑并函谷要沖。幾番折騰,好不容易喘下一口氣來,這又受命征齊,張猛無奈,只得部署好函谷防線,點齊安邑、陜、焦諸邑能戰(zhàn)人馬一萬五千,啟程東征。 旬日之后,公子卬的中軍與龍豹的左軍共三萬五千開到宋地煮棗,與齊軍相遇。雙方接戰(zhàn),齊軍氣勢沖天,挑戰(zhàn)者連斬三名魏將。魏將面面相覷,無應(yīng)戰(zhàn)者。左軍主將龍豹震怒,親自上陣,復(fù)斬三名齊將,雙方各勝一陣,鳴金收兵。 此番大戰(zhàn)事起突然,齊軍倉促征魏,魏人倉促應(yīng)戰(zhàn),雙方皆未做好充分準(zhǔn)備,尤其是魏人。接下來數(shù)日,雙方?jīng)]再沖陣,各自安營扎寨,等候糧草與兵員,運籌制勝良策。 于公子卬來說,最緊要的還不只是對陣齊人,而是整合三軍。河西之戰(zhàn),心腹愛將裴英及其部下銳卒盡皆戰(zhàn)死,公子卬的嫡系所剩無幾,而龍賈統(tǒng)領(lǐng)的河西舊部對公子卬無不失望至極,尤其是在龍賈被貶、公孫衍被逐之后,三軍將士傷透了心。尤其是張猛,因為他最清楚幕后的一切,得知公子卬又拜主將戰(zhàn)齊,心中的抗拒沒得說的。公子卬通知他五日內(nèi)抵達戰(zhàn)場,張猛拖到第十日才帶著人馬趕到。公子卬訓(xùn)斥他,張猛回擊出一連串理由,反駁得公子卬啞口無言。再就是龍豹,河西戰(zhàn)后,猛將呂甲、裴英盡皆戰(zhàn)死,龍豹脫穎而出,成為三軍毫無爭議的第一猛將,更因作戰(zhàn)勇猛而在魏武卒中威望日升。公子卬手下無人,不得不用龍豹,但龍豹對公子卬的不滿卻是徹骨的。 大戰(zhàn)未舉,軍心不穩(wěn),堪稱大忌。三軍聚齊,公子卬尚未理出頭緒,田忌戰(zhàn)書已到,約期斗陣。公子卬自認為對陣法頗有研究,聞知田忌善陣,早想與他一決高下,當(dāng)即回下戰(zhàn)書。 三日之后,田忌在約定場所擺出一陣,公子卬登上塔車,識出是魚鱗陣。此陣重在正面進攻,弱在尾翼。公子卬傳令魏人擺出偃月陣,加強正面防御,同時密令龍豹、陳忠引軍五千繞道齊軍后方,攻其尾翼。雙方擺好陣勢,于午時開始擂鼓,不料齊陣只擂鼓不進攻,而魏人的陣勢主要在防御,也不進攻,因而現(xiàn)出的戰(zhàn)場奇觀是,雙方鼓聲大作,卻無一卒搏殺。 真正的搏殺在齊陣后方。 為不鬧出動靜,龍豹命令魏卒脫去重靴提在手中,引五千步卒繞道三十余里,在林莽的掩飾下,秘密運動至齊軍尾翼。聽到前方戰(zhàn)鼓齊鳴,龍豹傳令武卒擺出箭矢陣攻擊。不想齊人候的正是這個,后翼布滿強弩、蒺藜及長槍,矢頭遇挫。見勢頭不對,龍豹鳴金撤退,卻是遲了,背后一陣煙塵起,數(shù)十輛戰(zhàn)車從后面疾沖過來。戰(zhàn)車是步卒的克星,尤其是對進攻不成、將退未退的陣形更具殺傷力。可憐五千武卒紛紛成為碾壓對象,齊軍后翼也順勢包抄上來,形成合圍。 龍豹、陳忠及身邊短兵構(gòu)成一陣。龍豹奮起神威,當(dāng)一輛齊車沖過來時,側(cè)身閃過,順手握住敵方刺來的槍頭,一扯一拉,將他扯下車來,同時借力躍上齊車,拔劍刺死弓弩手,順手將馭者踢下戰(zhàn)車,控制住戰(zhàn)馬。其他齊車看到,紛紛圍上,十幾輛齊車反將龍豹圍在中間。戰(zhàn)車動彈不得,龍豹在齊卒的亂槍下左抵右擋,寡不敵眾,連中數(shù)槍,歪倒在車上。就在齊卒亂搠龍豹之時,幾個槍手紛紛中箭倒地,接著是馭手。齊卒正自驚懼,幾人疾奔過來,為首之人是副將陳忠,手持勁弓,邊跑邊射,身邊跟著幾個長槍手護衛(wèi)。 陳忠箭無虛發(fā),連射齊車馭手,多輛齊車失控。余下潰散。陳忠?guī)兹藳_到龍豹搶到的戰(zhàn)車前面,跳上車,駕車疾馳。齊車見狀復(fù)聚過來。陳忠又射幾人,齊車皆不敢追,眼睜睜地望著他的戰(zhàn)車馳往遠處的樹林。 可憐五千魏卒,皆被圍獵,千余魏卒放棄抵抗,束手就擒。 首陣失利,折兵五千,左軍主將龍豹戰(zhàn)死。公子卬郁悶至極,閉門思索兩日,擺出一陣,下戰(zhàn)書給田忌,約他沖陣。 公子卬擺出的是太公八卦陣,吊詭的是,公子卬故意將八卦陣中的生門與死門顛倒過來,即生門為死門,死門反為生門。 魏軍陣勢擺好,田忌登高觀陣,連瞧數(shù)日,尋到了破綻,使兩員勇將各自引軍五千反從兩道死門攻入。公子卬見陣勢被識破,緊急鳴金,陣勢不戰(zhàn)自亂,田忌乘勢揮軍掩殺,公子卬軍潰退二十余里方才止住,若不是張猛拼死殿后,后果不堪設(shè)想。 魏軍沿濟水退至平丘,總算穩(wěn)住陣腳。 公子卬大帳點兵,折兵兩萬,旅帥以上的將官陣亡過十。 眼見取勝無望,公子卬再也不敢隱瞞軍情了,將戰(zhàn)況報呈魏王,請求增兵。 魏惠王得報,急召惠施、朱威,震幾怒道:“不讓他攻陣,他偏不聽,三戰(zhàn)三敗,折兵兩萬,竟還有臉要求寡人增兵!” “王上息怒,”惠施奏道,“軍情緊急,可暫調(diào)守軍兩萬馳援平丘,再征蒼頭補充守軍!” “唉,”魏惠王長嘆一聲,“有此豎子,多少兵馬也是無用!”轉(zhuǎn)對毗人,“擬旨,調(diào)他回來!” “王上,”惠施止道,“三軍不可無主啊!” 魏惠王略一思忖:“讓副將張猛暫代主將。”握拳恨道,“田因齊是明欺我無人哪!” 朱威奏道:“臣保舉一人,可抗田忌!” 魏惠王眼睛一亮:“愛卿保舉何人?” “龍老將軍!” 魏惠王的眼睛暗淡下去,半晌方道:“龍老將軍雖是對手,可也太老了。” “王上,有龍老將軍坐鎮(zhèn),軍心必穩(wěn);軍心若穩(wěn),齊必不撼。齊人長途奔襲,補給艱難。齊不撼我,軍心自亂,持久必退!” 魏惠王看向惠施,見他點頭,擺手道:“好吧,就讓老將軍出馬!” 朱威領(lǐng)命,起身欲走,魏惠王擺手:“慢!” “王上?” 魏惠王緩緩起身,長嘆一聲:“還是寡人去請吧!” 龍家宅院里,正堂已被改成靈堂,幾個女人跪在地上嗚嗚咽咽。 一個年約十三歲的男孩子眼中卻無淚水,只將兩只大眼久久凝視供在案上的一柄滿是血污的寶劍和頭盔。 突然,那孩子噌噌幾步躥上靈堂,取下頭盔和寶劍,動作麻利地戴上頭盔,拿起寶劍,飛也似的沖出院門。 這一幕被不遠處的老家宰看到,大叫一聲:“天哪,小少爺拿劍跑了!” 幾個仍在伏地悲泣的女人抬頭一看,頭盔和寶劍不見了,一下子呆在那兒。 一個女人尖叫一聲“虎兒”,暈厥于地。 另一個女人拔腿就朝門外追去,邊追邊喊:“虎兒,虎兒,快回來!” 龍虎早已跑到大門外面,剛好撞在已經(jīng)下車、正向大門走來的魏惠王身上。 朱威眼明手快,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將龍虎攔腰抱住。 看到他身上帶血的寶劍和頭盔,魏惠王面色發(fā)白,額頭沁出汗珠。 朱威急問:“虎兒,你怎么了?” 龍虎拼命掙扎:“朱伯父,你別攔我,我要去殺齊人,替先父報仇!” “先父?”朱威震驚,“你父親他??” 朱虎泣道:“朱伯父,先父他??戰(zhàn)死在煮棗??” 魏惠王定下神來,以袖拭汗:“朱愛卿,這是誰家的孩子?” 朱威已從龍虎的話里明白發(fā)生什么了,淚水流出:“回稟王上,是龍老將軍的孫子。老將軍的愛子龍豹是左軍主將,為國捐軀了。” 魏惠王掉下淚來,上前拉過龍虎:“孩子,來,隨寡人尋你爺爺去。” 魏惠王、朱威跟著龍虎來到后院的演武場上,遠遠看到草地上插著一支丈八長槍,長槍下面,白發(fā)蒼蒼的龍賈席坐于地,雙目緊閉。 朱威上前一步:“龍將軍,你看誰來了?” 龍賈依舊一動未動。 “龍將軍,是王上,王上看你來了。” 龍賈依舊閉著眼睛,好半晌,兩行淚水流出,緩緩說道:“朱大人,莫開玩笑了,老朽只想靜一會兒。” “龍將軍,”朱威聲音更咽,“朱威??朱威怎能在這個時候開玩笑呢?你睜眼看看,王上真的看你來了。” “王上不會來的。”龍賈緩緩搖頭,“龍賈老了。” 朱威又要說話,魏惠王擺手止住,在龍賈對面盤腿坐下:“龍將軍,魏罃愧對你了。” 龍賈打個愣怔,睜開一雙老眼,看到果是惠王,忙跪地叩道:“王上??” 魏惠王起身,扶起他:“老將軍免禮。” 龍賈更咽:“王上??王上,真的是王上??” 魏惠王以袖拭淚:“老將軍,令郎為國捐軀,過在寡人哪!” 龍賈泣不成聲:“王上??” “唉,”魏惠王長嘆一聲,“一路上細聽朱愛卿之言,寡人始知河西真相。八萬精兵,幾百里河山,寡人的多年心血,竟在數(shù)日之間毀于不肖子之手,寡人卻不自知,竟然聽信不肖子之言,遷怒于老將軍。龍老將軍,寡人??寡人當(dāng)有今日之辱啊!” “有王上此言,龍賈九死無憾矣。老臣有一言,早想講給王上。” “寡人今日來,就是想聽聽老將軍的聲音。” “魏為四戰(zhàn)之地,四鄰皆強,不可輕動刀兵啊,王上。老臣守疆多年,只明白一個事實:魏之?dāng)常辉邶R人,不在趙人,更不在韓人,只在秦人!” “惠相國也是這么講的。寡人聽取相國之言,親赴徐州,本欲結(jié)好田因齊,共抗秦人,不想?yún)s又自取其辱。田因齊興兵犯境,寡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哪!” “縱使抗齊,也不可使安國君為將。” “唉,”魏惠王嘆道,“事已至此,不說他了。老將軍,前方戰(zhàn)事,如何是好?” 龍賈朗聲道:“老臣不才,愿替王上分憂!” “老將軍,如果寡人所記不錯的話,你該年屆花甲了吧?” “臣剛剛活足一個甲子。” “寡人本該讓你頤養(yǎng)天年才是,可??” 話音未落,家宰領(lǐng)著一名軍尉急急走進。 “報,邊關(guān)火急軍情!”軍尉雙手呈上三份急報。 魏惠王逐個拆看,拆一個,扔一個,神色大變。 朱威從地上拾起急報,匆匆一看,對龍賈道:“秦兵夜襲函谷,函谷失守,陰晉守軍回救,在潼關(guān)遭到伏擊,陰晉失陷,陰晉守軍八千、函谷守軍五千悉數(shù)以身殉國。南線,韓軍兩萬犯我舞陽,北線,趙軍三萬犯我朝歌,守軍皆在苦力支撐。龍將軍,我們當(dāng)真是四面皆戰(zhàn)了。” “這正是龍賈擔(dān)心之事。”龍賈應(yīng)道,“王上??” 魏惠王看向他:“老將軍請講。” “還能征集多少兵馬?” 魏惠王的目光移向朱威:“朱愛卿?” 朱威遲疑一下:“最多四萬。” “王上,”龍賈轉(zhuǎn)向惠王,“將這四萬交給老臣吧!” 魏惠王點頭,正襟危坐:“龍賈聽旨!” 龍賈叩拜:“臣在!” “封龍賈為大將軍,總司全國兵馬!免公子卬大將軍職銜,押送大梁問罪!” “臣領(lǐng)旨!” 受命于危難,龍賈點齊四萬兵馬,分作三路,一萬增援陜、焦、曲沃三邑,確保崤關(guān)不失,一萬增援朝歌,五千馳援舞陽,自帶一萬五千趕赴平丘。同時,魏惠王使毗人親至平丘,將公子卬押入囚車,解回大梁。 龍賈與張猛合兵一處,依地勢扎下陣勢,任憑齊兵每日叫陣,堅守不戰(zhàn)。 田忌原本只帶五萬人馬,經(jīng)此幾戰(zhàn),折兵亦近兩萬。因是倉促征伐,后勤供應(yīng)捉襟見肘,漸顯不支。田忌正自著急,齊威王加派援軍三萬,大量輜重隨之而來。 田忌得到后援,發(fā)起猛攻。張猛所部連敗數(shù)陣,士氣低落,龍賈帶來的一萬五千全是守御兵卒,多數(shù)沒有上過戰(zhàn)場,加之裝備不足,在齊人猛烈攻擊下,左抵右擋,終是不敵。龍賈傳令張猛帶兵撤過濟水,自率五千兵士斷后,不想齊人突出奇兵,截斷后軍,反將龍賈團團圍住。 到處都是沖殺聲。龍賈立于戰(zhàn)車上,舞動長槍左沖右刺,連挑數(shù)將,終歸體力不支,多處受傷,身邊魏卒漸戰(zhàn)漸少,情勢萬分危急。就在龍賈萬念俱灰,欲拔劍自刎時,西南方殺聲震天,朱佗、陳忠率死士沖入,救出龍賈部眾,殺開血路,沖到濟水岸邊。朱佗保護龍賈涉水,陳忠斷后。 齊人追至岸邊,見陳忠親率一排弓弩手站在水中,個個彎弓搭箭。齊兵中有人識出陳忠,曉得他的箭法,無人再敢下水。 這場大戰(zhàn),雙方人馬盡皆拼命,直殺得天昏地暗。 濟水岸邊一棵高大的槐樹頂部,龐涓靜靜地站著,望著朱佗等保護龍賈倉皇涉濟水,微微搖頭,嘆道:“龍老將軍,你是真的老了!” 張猛引眾退至黃池,沿濟水南岸布防,使快馬向大梁稟報戰(zhàn)況。 魏惠王凝視戰(zhàn)報,目光呆滯,良久,抬頭掃向惠施、朱威、陳軫和太子申,不無哀傷地長嘆一聲:“唉,諸位愛卿,難道寡人真的走到山窮水盡、割地求和這一步了嗎?” 幾人面面相覷。 陳軫跨前一步奏道:“王上,臣訪到一個異人,說有奇策破敵。” “快,”魏惠王急切叫道,“宣他覲見!” 陳軫擊掌,毗人領(lǐng)進一個術(shù)士。 術(shù)士趨前,叩道:“草民叩見大王。” 魏惠王打量他幾眼:“聽說上仙有破敵良策,可否說來?” “啟奏王上,”巫士應(yīng)道,“魏國開挖鴻溝,截斷龍脈,戾氣上沖于天,觸犯戰(zhàn)星,戰(zhàn)星降罪,魏國故而屢戰(zhàn)屢敗。” 朱威震怒,正欲發(fā)作,卻見惠施微閉兩眼,面上一無表情。 朱威強自忍住,看向惠王。 惠王非但沒有怒容,反而聽進去了,連連點頭:“嗯,上仙所言有理。大魏武卒數(shù)十年來所向披靡,可自開挖鴻溝以來,真還是屢戰(zhàn)屢敗呢。請問上仙,可有破解之法?” “草民有一方,可破解此厄。” “上仙請講。” “再出戰(zhàn)時,王上若得黑山羊之血祭祀將旗,大魏武卒就將重獲神力,扭轉(zhuǎn)戰(zhàn)局。” “朱愛卿,”魏惠王轉(zhuǎn)向朱威,“速找黑山羊來!” “回稟王上,”朱威鎖起雙眉,“中原之地,山羊皆是白色,臣不曾聽說有黑山羊。” “是嗎?”魏惠王略略一頓,轉(zhuǎn)對毗人,“擬旨,張榜天下,無論何人,有進獻黑山羊者,賞金一百兩!” 一只羊即賞金百兩,朱威瞠目結(jié)舌。 “王上!”惠施慢慢睜眼。 “相國請講。” “王上既賞百金于羊,何不再賞幾金于人呢?” “惠愛卿所言甚是。”魏惠王再下旨意,“再加一榜,無論何人,凡能擊退來犯之?dāng)痴撸讶瞬粏柍錾恚瑑苑獯髮④姡骋厝f戶!” 陳軫帶術(shù)士回到府中,剛剛落席,就見一輛馬車在府前停下,戚光風(fēng)塵仆仆地走進府中。 陳軫劈頭責(zé)道:“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回稟主公,”戚光伏地叩道,“兩國交戰(zhàn),齊人盤查甚緊,小人繞道韓國,方才脫身。” “查出因由了嗎?” “查出了,就是那個姓龐的。是他攔下齊王車駕,不知嘀咕些什么,齊王就此變卦了。” “龐涓那廝??”陳軫眉頭緊皺,“人呢?” “齊王封他上卿,被他婉言謝絕。又賜他百金,他也堅辭不受。” “什么?”陳軫大是震驚,“謝絕上卿之位,不受百金之賜!此人有何本領(lǐng),竟然如此逞能?” “小人打探過了。過去三年,龐涓在云夢山中拜到異人為師,想是學(xué)到一些本領(lǐng)。” “異人?什么異人?” “小人不知。” “云夢山?”陳軫喃喃重復(fù)一聲,轉(zhuǎn)對術(shù)士,“上仙可知此山居何異人?” 術(shù)士略想一下,抬頭道:“莫非是鬼谷子?” “鬼谷子?”陳軫怔了,“在下未曾聽說。上仙可知此人?” “略有所聞,”術(shù)士點頭應(yīng)道,“多年前曾聽家?guī)熤v起,說此人已經(jīng)得道,本領(lǐng)了得。”略頓一頓,有些納悶,“據(jù)家?guī)熕v,鬼谷子不問世事,向不收徒,怎又突然收徒了呢?” 看來情勢遠比預(yù)料的嚴(yán)重。陳軫變了臉色,看向戚光:“那廝不在齊國做官,也不受齊王厚賞,必是尋仇來了。戚光!” “小人在。” “速去安排,多派人手盤查那廝,府中晝夜巡防!” “主公放心,”戚光咬牙恨道,“只要此人敢到大梁,小人定叫他身首異處!” 大梁鬧市區(qū),兩張榜文一左一右懸于告示墻上,一張是求羊的,一張是求賢的。羊賞百兩黃金,賢列將封侯。榜文兩側(cè),各有四名衛(wèi)士持戟而立,觀榜者人頭攢動。 人群里,一身富商打扮、頭戴油氈帽的龐涓擠到榜前,細讀榜文,大吃一驚,忖道:“先生臨別贈言‘遇羊而榮’,這羊真就來了!嗯,既有此語,我且不忙揭榜,再候一時,看有黑山羊否。” 正在此時,丁三領(lǐng)著幾個兇徒匆匆走來。快要走到時,丁三喊住眾人,嘀咕幾句,眾人分頭擠進人群,挨個驗看。 龐涓斜眼看到,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告示墻前,眾人擠擠搡搡,大呼小叫,七嘴八舌: “俺不識字,聽說這里懸賞百金,大王要的是啥金貴物件?” “黑山羊,你家有嗎?” “黑山羊?千里馬才值五十兩金子,一只羊如何能值一百兩?” “喂,這位大哥,你再看看,白山羊要不?我有五十只白山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