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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平陽城禍不單行?衛成公祭瘟事天-《戰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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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境平陽一條街巷上,郡守孫賓大步走在中間,平陽郡的司徒、司空等人左右陪伴,后面跟著一群熱切等待分配家產的烈士遺屬。每到一戶,司徒就將房契交給身邊的某個遺屬。拿到契約的遺屬們無不歡天喜地,跪地叩謝天恩。

    一行人走至巷子盡頭最后一座院落,跟在身后的只有石碾村的老石匠一家了。

    司徒打開竹簡,抬頭審查門楣上的批號:“呵呵呵,沒錯,就是這處院子!”轉對石匠一家,扎好架勢,拖長聲音,表情肅然:“平陽郡石邑石碾村子民陂氏一家聽旨!”

    老石匠招呼家人跪下。

    “君上口諭,前番魏寇入侵,石碾村子民陂二槐遵從君旨守護平陽,以身殉國,寡人特賜此宅,彰其忠勇!”念完詔,司徒放松表情,轉對老者,“呵呵呵,陂老丈,這處宅院,連同里面的所有財物,從今日起就是你們一家人的了。這是你們的房契,領旨謝恩吧。”說著遞上房契。

    老石匠接過房契,叩首道:“謝君上恩賜!”轉對孫賓、司徒叩首,“謝郡守大人、司徒大人行賞!”

    孫賓躬身還禮,面帶微笑,和藹地回道:“不必客氣,這是你們應該得的!你們還有一井田地,正由司徒府丈量,待田契做好,報呈大司徒府審核后,賓另擇吉日發放!”

    老石匠再叩:“謝君上隆恩,謝郡守大人操心!”

    一家人跟著叩首。

    孫賓上前,一一將他們扶起,揖別。

    分給陂氏一家的宅院,原先是戶殷實人家,共有三進院落,夯墻瓦頂,畫棟雕梁。

    天降豪宅,老石匠一家無不歡欣,長子大槐帶著兩個女人四處察看,大大小小四五個孩子在幾進院子里嘻哈叫鬧著竄來跳去,唯有老石匠一動不動地站在院中,悲喜交集,望著大宅子垂淚。

    大槐他們巡看一圈,見一切皆好,遂領二槐女人和她的一對龍鳳胎孩子走過來,見老石匠仍在傷感,曉得他的心思:“阿大,您又在想二槐了吧?”

    經他這么一說,老石匠登時落淚。二槐女人小聲悲哭,兩個孩子緊緊扯住她的衣襟。

    “阿大,”大槐看向老石匠,“我想定了,這房子和財物是二槐拿命換來的,理當是弟妹和兩個小侄的。待把這兒安頓好,我就帶幾個娃子仍回村里,有門手藝餓不著。”

    二槐女人急了,轉對老石匠道:“阿大,哥咋能走哩?哥要是走了,這么大個院子,還有一井地,讓我們娘仨咋辦哩?”

    大槐轉對二槐女人,安慰道:“沒事的,有阿大陪著你們!”

    老石匠沉默少頃,對大槐道:“大槐,你領娃子們后院轉轉!”

    “好哩!”大槐引著孩子們走了。

    院中只剩公、媳二人了,老石匠望向二槐媳婦,小聲問道:“二槐家的,阿大想討你個心底話。”

    二槐媳婦應道:“阿大,您說。”

    “你哥這人咋樣?”

    “好哩!”

    “二槐家的,”老石匠輕嘆一聲,“二槐沒了,你還年輕。阿大在想,要是你不嫌棄你哥,就守著你哥過吧。你嫂子是個明白人,想必不會說啥。”

    二槐媳婦滿面羞紅,頭低了下去。

    “二槐家的,”老石匠猜到她這是默認了,仍舊不動聲色,“這事兒不急,你先想上幾天,等想好了,再告訴阿大。”

    “阿大,”二槐媳婦頭沒抬,聲音卻出來了,“我不再想了,就聽阿大的。”

    “好呀!”老石匠呵呵樂了,“待這房子整好,阿大給你們辦個宴席,請親朋好友熱鬧熱鬧,至于你嫂子那兒,自有阿大解釋!”

    “好哩。”二槐媳婦突然抬頭,鼻子吸幾下,“阿大,我聞到有股怪味。”

    老石匠只顧高興和傷感,沒有在意到這個味道,這聽二槐家的一說,一下子就嗅出來了,抬腿走向主屋。

    “阿大,”二槐媳婦叫住他道,“幾個屋子我都查過了,沒有什么,味道也不濃,倒是在這前院里,味道重哩!”

    老石匠遂在前院里轉一圈,見到處干干凈凈,沒見異樣,便抬腿走出院門。

    二槐媳婦也跟過來。

    二人走至院墻東側一塊空地上,看到有個石碾。石碾是這個街區的人所共用的,但顯然久沒使用了。

    一陣微風從西邊吹過來,怪味突然淡了些。

    一看到這個石碾,老石匠喜從中來,撫摸碾盤感慨道:“真正巧哩,這個碾盤還是阿大年輕辰光鍛出來的呢!”

    “真是太巧了,”二槐媳婦也是歡喜,“阿大,您咋曉得是您鍛的?”

    “呵呵呵,”老石匠笑道,“凡是咱家鍛過的碾盤,阿大都會在碾盤底下刻出一行字,平陽石碾村陂氏,你若不信,趴在碾盤下面就能看到了。”

    “咋能不信阿大哩。”二槐媳婦笑了笑,四處嗅嗅,“好像沒啥味了,我到西邊看看。”說著拐向院子西側。

    望著兒媳走遠,老石匠滿意地笑了。

    老石匠顯然也想佐證一下是否真的是自己刻的,遂彎下身子,趴在地上,欲鉆進碾盤底下察看。

    人還沒有鉆進去,老石匠便驚呆了。

    赫然在目的,竟是兩具腐尸。

    顯然,他們是躲在碾下而被魏卒亂槍捅死的。許是隔得時日太久加之天氣炎熱,腐尸已成兩具骷髏,惡臭氣味正是從這兒散發出來的。

    老石匠退出來,喘幾口氣,走到一側干嘔幾下,回到院里。

    二槐媳婦也從西院回來,對老石匠說道:“阿大,我沒看見什么。”

    “嗯,是沒有什么,想是遠處的??”老石匠沖院里叫道,“大槐!”

    大槐聞聲跑來。

    老石匠看著他道:“宅子這算看過了,你這就帶上媳婦、娃子們先回老家收拾行李,我們尋個吉日搬過來。”

    “阿大,”大槐急道,“您不回了?”

    “咋能不回哩?”老石匠給他個笑,“我有個朋友,聽說他的孩子在司徒府里當差,我想托他問問咱家的那井田,要是還沒落定,就求他為咱選塊好地段兒,最好是離城近點兒。”

    “行!”

    與小輩們告別后,老石匠走到平陽郊野,挖下一個大土坑。待到夜深人靜,老石匠挑著兩只麻袋走來,將之扔進坑里,推土掩埋。

    埋畢,老石匠在旁邊跪下,禱告道:“二位難兄難弟,你們死在老陂氏碾下,又讓老陂氏收尸,也算是個緣了。常言道,緣有聚有散,人入土為安。我們的緣分至此盡了,你倆入土雖說遲些,卻也算是得個安了。”

    一陣冷風吹來,老石匠許是穿得少了,打個冷戰,緊忙裹緊衣服,叩首:“二位兄弟,夜已深了,老陂氏還要趕路,就不陪二位了。待再過幾日,老陂氏搬進新居,就為你們帶些供來,請二位慢慢享用!”

    老石匠起身,沒走幾步,又打一個冷戰,抬腳再走,腳下卻被什么絆住了,由不得打了個趔趄。老石匠忽然起了驚懼之心,爬起來撒腿飛跑。

    天色昏黑,沒有月光。

    老石匠跌跌撞撞,越跑越急,不知跑了多久,仍舊望不到村子在哪兒。待星光隱去,曙光出現,老石匠不無驚懼地發現,他一直是在荒野里兜圈子,且一直未能離開他剛剛埋起來的那個土堆。

    老石匠兩腿發軟,面孔扭曲,額頭汗出。

    石碾子村,翌日凌晨,大槐早早起來,打開房門,走到墻角里拿起掃帚,在院落里四下打掃。掃到柴房門口時,大槐聽到里面有些響動,吃一驚,推開柴門,赫然見到縮在柴堆里簌簌發抖的老石匠。

    大槐撲進去,跪地呼叫:“阿大!”

    老石匠臉色鐵青,目現青光,已經說不出話了,只用顫動的手指著門外,似在催促他快快離開。

    大槐不由分說,將他攔腰抱起,快步走向家里。

    大槐將老石匠放到炕上,蓋上被子。

    大槐剛出房門,二槐媳婦就從她家院子里走過來。

    大槐急道:“弟妹,快,熬碗姜湯,阿大病了!”

    “啊?”二槐媳婦大驚,“阿大啥辰光回來的?”

    大槐苦笑一下:“天曉得哩,我見他時,他在柴房里躺著,全身烏青,不會說話了。你先燒碗姜湯,我去尋個醫來!”

    二槐媳婦跑進老石匠房里,伸手試探鼻息,已氣絕了。二槐媳婦拿被子將他蒙上臉,跪地號哭。

    好端端的老人一夜暴斃,老石匠一家悲傷欲絕,哭得死去活來,鄰居及親屬全被驚動了,無不趕來奔喪。因見老石匠全身鐵青,眾人皆不知他得的是何怪病,有人說是叫厲鬼抓了,有人說是叫惡魔纏了,里里外外沒有一個好說辭。家人也覺得他死相難看,弄來壽衣匆匆給他穿了。剛巧鄰居一個老丈有副現成的桐棺,家人出錢買過來,當日將他入殮。

    按照習俗,平民死后,入殮三日方葬。村人留他連過兩夜,于第三日向晚時分,一路上敲敲打打,將他抬往村南的祖墳上安葬。

    送葬途中,一長溜人披麻戴孝,號哭聲聲,其中四人抬著黑漆棺材走在中間。

    前面就是墳地了。

    抬在棺木前面的二人,一個約四十多,另一個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年輕人小聲對中年人說:“六叔,前日入殮時,我看到里面這人,”朝棺材努下嘴,“就是老陂叔,臉色烏青,嚇死我了!”

    六叔額頭虛汗直出,明顯是在勉力支撐。他瞪他一眼:“別再胡說,小心被他聽見,收了你的魂!”說完打個趔趄,但又挺住了。

    年輕人沖他做個鬼臉,突然呆了,盯住他:“六叔,你??咋的了?”

    六叔又是一個趔趄。

    “六叔,你臉上咋??咋也發青哩?”

    六叔再也支撐不住,兩腿一軟,歪倒在地,棺木也因此失去一角支撐,滑到地上。

    年輕人放下抬杠,大聲慟哭:“六叔,六叔—”

    眾人聞聲齊圍過來。

    年輕侄兒抱住六叔,走到路邊。

    六叔臉色越來越青,一手緊抵喉嚨,一手指著棺材,費盡力氣,說道:“是??是??他??”

    侄兒陡然意識到什么,兩眼發直,慘聲驚叫:“鬼呀,鬼呀,鬼抓人嘍!”說完瘋了般撒丫子就逃。

    眾人正在驚懼時,披麻戴孝的人群中又有一人臉色烏青,歪倒于地。

    眾人一看,竟是大槐,一下子全部傻了。

    恰在此時,不知是誰又發出一聲喊,大家全都慌神了,四散逃去。

    此后幾日,附近村里死者頻頻,路上,田邊,處處可見全身青紫的尸體。活人都學乖了,各自躲在家中,沒人去埋死者。村頭一棵大樹下面,幾個被鬼抓的佝僂在那兒等死,另有一人跪于地上,似在向上天祈禱。

    平陽城中,人群驚慌,剛剛來到這座城市尚未安頓下來的人們又都拖家帶口地逃出城門。

    田野里,年輕男女紛紛逃離疫區,人影晃動。

    接二連三的死亡信息迅速傳到平陽郡守府,孫賓坐不住了,當即召集府中官吏謀議,誰也不曉得是怎么回事。

    孫賓急了,請到一位年長疾醫,急切問道:“請問先生,百姓連續死亡,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唉,”疾醫長嘆一聲,“如果老朽沒有猜錯的話,當是瘟病!”

    “瘟病?”孫賓驚愕。

    疾醫不無痛苦地點頭。

    孫賓吸口長氣,轉問軍尉:“死了多少了?”

    “回稟郡守,”軍尉拱手道,“石碾村不下二十人,具體難以計數,聽說是厲鬼抓人,人們一見死人就逃。”

    “城內可有人得病?”

    軍尉略作遲疑:“已經死了一個了!”

    孫賓倒吸一口氣,轉對疾醫:“先生,這病??可有救治?”

    “唉,”疾醫重重搖頭,略頓,“它長著腿呀,它長著嘴呀,它不分青紅皂白,是見誰就追,見誰就咬呀,一旦讓它咬上??你跑得越快,它也??”頓住。

    孫賓長吸一口氣,轉對軍尉:“關閉城門,張貼告示,安撫百姓,各個路口設置關卡,任何人不得亂跑,尤其是罹病的人。”轉對御史:“快,急報帝丘!”

    信使抵達帝丘時,已是次日凌晨。

    這日無朝。孫機幾天前吃壞肚子,連拉幾日痢疾,身體乏力,正躺在榻上養精蓄神,急報來了。

    孫機匆匆閱過,顧不得病體,跌跌撞撞地走向書櫥,在書架上翻找良久,一無所得,就又搬來梯子,爬到書架高處,終于在一個角落摸到一卷塵封已久的竹簡。

    孫機取下來,拍掉塵灰,急不可耐地翻閱一陣,將竹簡“啪”地扔到案上,輕嘆一聲,朝外叫道:“來人!”

    老家宰聞聲走進。

    “平陽出瘟情了,”孫機吩咐道,“速將帝丘的疾醫全部請來,我這就進宮稟報君上。”

    老家宰疾步走去。

    與此同時,瘟情也傳到了太師府。

    是太廟令稟報的。

    老太師倒吸一口氣,良久,似是不信任地盯住他:“是嗎?”

    太廟令點頭,聲音極輕:“是的,說是死人盈野!”

    老太師的眼睛緩緩閉上。

    “臣見過大巫祝了,大巫祝說,是天殺!”

    “天殺?”老太師猛地睜眼,似是不解。

    “前些日,君上不顧上天示警,強動刀兵于平陽,上天震怒,方使瘟神降罰!”

    老太師吸口長氣,兩手捂在臉上,上下左右揉搓,邊搓邊將長氣緩緩呼出。

    “太師,”太廟令湊上前,“瘟神不比戰神,它??不怒則已,一旦生怒,就是生靈涂炭,不分貴賤哪!”

    老太師似是沒有聽見,依舊搓臉。

    太廟令本就對相國孫機抱有成見,這下逮到良機,自是不肯放過,恨恨地數落道:“怪就怪那孫老頭子,滿朝人中就數他折騰,偏巧君上信他,大事小事全聽他的,連上天也不敬了!”

    老太師停住揉搓,看過來。

    太廟令壓低聲音:“臣之意,我們可借這個機緣,讓他靠邊兒去!”

    “哦?”

    太廟令湊近,輕聲嘀咕。

    “唉,”老太師長嘆一聲,“大災在即,還想這么多做什么?你去知會大巫祝,請他先向瘟神見個禮,告訴他,一個時辰后,本公或會與君上前往太廟,禮敬瘟神!”

    太廟令退后一步,拱手:“臣遵命!”

    老太師叫道:“來人!”

    家宰進來:“奴仆在!”

    “去趟宮里,有請君上!”

    家宰頗覺為難:“這??”

    “去吧,”老太師的語氣不容置疑,“就說老朽病了,想見他一面!”

    太廟令匆忙趕回太廟,見大巫祝正在殿中端坐,拱手道:“在下有擾上仙了!”

    大巫祝眼睛沒睜,略略拱手,指指對面席位。

    太廟令坐下。

    “太師怎么說?”

    “太師吩咐,一個時辰后,君上或駕臨太廟,禮敬瘟神!”

    “哦?”大巫祝陡然睜眼,二目射出冷光。

    “稟上仙,”太廟令小聲說道,“自相國孫機入衛以來,以力凌人,蠱惑君上遠離鬼神,尤其是前番魏人入侵之事,孫機一力主張以弱抗強,致使平陽生靈涂炭,血流成河,天怒人怨,上天震怒,方才役使瘟神下凡。太師希望上仙作法祭天,溝通瘟神,請他不要犯境帝丘,殃及宮城,同時要上仙秉承天意,借此契機使君上敬天事鬼,不再聽那孫機蠱惑!”

    大巫祝眼中的冷光收攏,二目閉合:“轉稟太師,小仙心中有數了!”轉對小巫祝:“傳令,張燈,結彩,起瘟神牌位,奏禮瘟雅樂,恭迎君駕!”

    當孫機跌跌撞撞地走進宮中時,衛成公盯住他道:“老愛卿,您這是??”

    孫機奉上急報:“君上,平陽告急,起疫情了!”

    “疫情?”衛成公蒙了。

    “就是瘟病。患者全身青紫,重則一日暴卒,輕則殘喘數日而斃。迄今為止,死者近百,民心惴惴!”

    “這??”衛成公慌神了,“這可如何是好?”

    “據史書所載,禹時洪水泛濫,雍州鬧瘟,歷時三月,尸橫遍野,死者逾十萬計;武王伐紂之時,殷地鬧瘟,死者難計其數,國無御敵之兵??君上,瘟禍不比兵禍,兵來尚有將擋,可這瘟禍??臣??”

    衛成公帶著哭腔:“蒼天哪,難道你真要亡我衛室不成?”

    當值內臣趨進,拱手道:“報,太師病了!”

    “公叔?”衛成公看向他,“什么病?”

    “沒說什么病,只說想見君上!”

    “快,”衛成公站起身,吩咐內宰,“擺駕太師府!”走有幾步,似是想起孫機,轉對他:“老愛卿,你也去吧,看看公叔!”

    孫機體力虛乏,拱手道:“公叔想見的是君上,臣不湊熱鬧了。”

    “也好。”衛成公轉對內宰,“叫上御醫!”

    家宰引衛成公進來時,老太師正躺在他的竹榻上,額上裹條白巾,面前案上還放著一只空藥碗。

    衛成公疾步上前,急切地問:“公叔,您這是??怎么了?”

    老太師掙扎著坐起,被衛成公按下,苦笑一下:“君上??”

    衛成公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話了,招手御醫。御醫過來把脈,邊把邊問:“老太師,都是哪兒不舒服?”

    老太師白他一眼:“你這不是在診嗎?”

    御醫干笑一下:“老太師,請伸出舌頭。”

    太師伸出舌頭。

    御醫審過,放下他的脈搏,語氣肯定:“太師所患,怕是心病吧?”

    “你診的是!”太師坐起來,朝外叫道,“來人,賞御醫十金!”

    御醫謝過,知趣退出。

    衛成公猜出大概,吸一口氣,看著太師:“公叔?”

    太師指指心窩:“御醫說得是,公叔之病只在這兒!”

    “公叔,您若有話,但講無妨!”

    “平陽出事了,君上可知曉?”

    衛成公點頭:“知曉了!”

    “是孫機稟報的吧?”

    衛成公點頭。

    “孫機可有對策?”

    衛成公搖頭。

    太師苦笑:“是啊,瘟神不是魏人,是個神哪!”

    衛成公吸一口氣:“不瞞公叔,速兒聽聞此事,六神無主,正想尋公叔謀議呢。”

    “唉,”老太師長嘆一聲,“公叔本欲進宮奏報,可一想到老孫機有可能在,就打消了念頭,生出這個餿主意來,勞煩君上親躬了!”

    一個老相國,一個老太師,堪稱衛室兩大“活寶”,明爭暗斗這么多年,連這國難當頭仍然??衛成公心中凄涼,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公叔召速兒來,想是已有送瘟之策!”

    “君上,”太師略略皺眉,“瘟神不能送,該當禮敬啊!”

    “對對對,”衛成公連連點頭,“該當禮敬!請問公叔,如何禮敬方為妥當?”

    “公叔與瘟神素不相識,如何禮敬,也是不曉哩!”

    “這這這??”衛成公急了,“連公叔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聽太廟令說,大巫祝與瘟神相善,想必曉得!”

    衛成公轉對內宰:“傳旨,有請大巫祝覲見!”略頓一下:“不,寡人親去太廟!”

    “敢問君上,”老太師緩緩問道,“是明日去呢,還是這辰光去?”

    “瘟情火急,寡人候不得了!”

    老太師轉向家宰:“知會太廟令并大巫祝,恭候君上禮敬瘟神!”

    孫機從宮里回來,見廳堂里黑壓壓地坐滿了疾醫,少說也有二十多人。

    廳中靜穆。大家顯然也都聽說了瘟病,無不神情嚴肅,氣氛消沉。

    “諸位先生,”孫機也不多話,直入主題,“平陽疫情蔓延,時不我待了,本相緊急召請你們,是想求個良策,控制疫情!”看向坐在首席的年長醫生:“老先生,您先說說!”

    “唉,”老醫師長嘆一聲,拱手,“相國大人,”指向眾人:“我等皆是尋常疾醫,所診多為四時風寒、經絡不通等尋常疾患,而瘟病為疫鬼所使,非四時之病,我等委實無力啊!”

    “可有古方?”

    老醫師看向眾醫:“你們誰家藏有治瘟之方?”

    眾人皆是搖頭。

    孫機掃視眾醫:“既然是病,就一定有方,本相懇請諸位回家后盤下自家老底,若有成方,速報相府!”

    眾人點頭,紛紛起身。

    衛國太廟位于宮城東南約三里處,從地勢上講,是帝丘城內的制高點。太廟很古老了,始建于三百多年前,是先衛公東遷帝丘后蓋起的首批建筑,無論是建筑規模,還是奢華程度,均高于后它而建的宮城。但宮城幾經擴建,太廟卻在建成后再沒動過,沿用至今,看起來有些破舊了。盡管如此,打眼望去,太廟仍舊不失其初建時的尊貴和典雅。

    自從太廟建成,國家大小事項,從任免吏員到民事外交,凡不能立斷的,歷代衛公均到太廟里求大巫祝問卦。這也使太廟變了性質,名義上是衛室的祭祀場所,實際上卻是衛國的權力中心,是決策衛國大政的最終裁判所。正因如此,掌管太廟的太廟令在朝中一直炙手可熱。而按照祖制,太廟歷來由太師管轄,決定太廟令、大巫祝人選的自是當朝太師,因而,太師在朝中往往是一言九鼎,上至卿相,下至大夫,無不對他敬畏有加。

    自成公起用孫機為相,太廟的作用明顯降低,因為國家大事,無論多么棘手,孫機總有辦法應對,且大多應對得還算得體。時間久了,衛成公遇事就找孫機,只在年節祭祀、婚喪嫁娶時才去太廟。太廟的權力大大削弱,太師自然也風光不再。前番魏人打來,老太師看準情勢,極力主和,不想孫機卻堅持抗戰,搞得他在滿朝文武面前灰頭土臉,面子盡失。老太師本寄厚望于戰事的結局,不想又出意外,秦人突襲河西,魏人主動撤兵,孫機死命一戰竟然保全了社稷。太廟令、大巫祝等正自失落,偏偏瘟神下凡相助來了!

    衛成公駕臨時,太廟中已經臨時搭起一個祭壇。祭壇四周,點著四個大火堆,壇中供著一幅瘟神巨幅畫像,巫樂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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