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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受重托犀首擔綱?逞頑劣張儀戲師-《戰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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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午后,在少梁城西河郡守府,西河郡十余名將領站作一排,無不神色嚴肅。

    龍賈站在他的龐大幾案后面,一臉威嚴道:“??真正的敵人就要來了,建功立業的時刻近在咫尺,該說的本將都已說過了,該下的令本將也都下過了,諸位將軍這就回去,精心籌劃,自今夜起,三軍進入戰時戒備。無論哪一個環節發生過失,無論哪一位將軍有所疏忽,本將絕不姑息,一律軍法處置!”

    眾將盡皆跨前一步:“末將得令!”

    龍賈轉向其中一人:“曹將軍!”

    曹將軍頓足:“末將在!”

    “加緊整訓新募軍士,務必于一個月內完成所有技擊,確保投入疆場搏殺!”

    曹將軍拱手:“末將得令!”

    “諸位—”

    龍賈話剛出口,守值軍尉趨進,跪叩道:“報,王使到!”

    龍賈略略一怔,朗聲道:“恭迎王使!”起身,大步迎出。

    眾將跟著迎出。

    龍賈與眾將走到府門處,將傳旨的御史迎至府中。

    御史拱手道:“龍老將軍,在下奉旨宣示王命,請將軍合符!”取出一半虎符。

    龍賈亦從一個密匣中取出代表軍權的另一半虎符。

    二符契合。

    龍賈將王使讓至主位,叩道:“西河郡守龍賈恭請王命!”

    王使朗聲道:“??命西河郡守龍賈于五日之內點河西銳卒三萬,函谷銳卒一萬,車卒兩萬,車五百乘,出征衛境,與上將軍魏卬合兵迎擊齊、韓、趙等犯我之師??”

    龍賈、公孫衍、眾將無不錯愕。

    陳軫府門外,朱威候立,其車馬停在旁邊。

    陳軫、戚光腳步匆匆地走出府門,陳軫笑容可掬,長揖道:“哎喲喲,沒想到會是司徒大人哪,您可是稀客呀!”

    朱威還個禮:“在下冒昧,有擾上卿了!”

    “同朝為臣,談何冒昧。”陳軫又是一笑,伸手禮讓,“司徒大人,請!”

    “在下有雜務在身,就不進府了!”

    “哦?”陳軫略略一怔,“司徒大人有何吩咐,陳軫恭聽!”

    “吩咐不敢,在下此來,是有一事求問上卿!”

    “司徒請問!”

    朱威二目直視:“上卿真的認定秦人誠心睦鄰?”

    “司徒有何惶惑?”

    朱威語氣堅決:“在下認定秦人有詐!”

    “哦?”陳軫愕然,“秦人為何而詐?”

    “為河西七百里!秦弱之時,還曾與我大戰數遭,小戰不計其數,今秦變法強盛,國力不弱于我,本可與我一戰,公孫鞅卻突然來使,俯首稱臣,締結姻緣,竊以為不合常理!”

    “呵呵呵,”陳軫笑應道,“司徒大人過度謹慎了。”壓低聲,“天下相爭,家國一理,國就是家,家就是國。居家為鄰,原本沒有常理可循,朱大人可曾見過一直在打打鬧鬧中過好日子的鄰居嗎?”

    “可??”朱威急了,“我了解秦人!”

    “呵呵呵,”陳軫又是幾聲笑,“在下曉得大人了解秦人。”湊近,聲音更低,“難道大人能比王上更了解秦人嗎?”

    朱威氣結:“你??”

    “朱大人,”陳軫斂住笑,“你我都是臣子,為人臣子,你我都得聽主子的,是不?王命征衛,我們只能去征衛,王命睦鄰,我們只能去睦鄰,是不?”

    朱威駁道:“為人臣子,更要向王上力諫!”

    陳軫冷冷一笑:“若為力諫,大人當是訪錯門了,應該直接入宮才是!”

    朱威語塞,臉上泛紅,呼呼喘氣。

    “朱兄,”陳軫緩和語氣,“那日宮廷之辯,想必您還沒有忘記吧?自古迄今,無論風云如何變幻,只有一個是不變的,那就是利益!秦、魏皆是大國,是強國,爭則互傷,和則互利。在在下眼里,王上和秦公,哪一個都是明白人哪!”

    朱威不想再聽下去,一個轉身,跳上車子。

    馬車疾馳而去。

    戚光沖馬車揚塵“啪啪”甩幾下袖子:“什么玩意兒,竟然上門要求主公—”

    陳軫橫一眼,戚光戛然止住。

    望著朱威遠去的揚塵,陳軫輕吸一口氣,良久,從鼻孔里哼出一聲:“哼,芽都還沒冒出來,真當自己是根蔥呢。”轉對戚光,“備車,進宮!”

    是夜,河西少梁郡守府里,龍賈望著幾案上的虎符,憂心如焚,幾次起身來回走動,又都坐下。公孫衍端坐于席,兩眼閉合,似是入睡了。

    龍賈猛地一拳砸在幾上:“咦!”

    公孫衍眼睛睜開,看向龍賈。

    龍賈重重嘆出一口氣:“唉,犀首呀,老相國說得是,王上發昏了!”

    “不是昏,是妄想!”

    龍賈沉思良久,猛地抬頭,不死心道:“犀首,你說秦人??真的會??”

    公孫衍苦笑一聲,閉上眼睛。

    “犀首?”

    公孫衍睜眼,看向他。

    “我是說,萬一秦人真的是??結好呢?”

    公孫衍又是一聲苦笑,反問道:“龍將軍,您是歷經百戰的人了,兩軍對陣,您能寄望于萬一嗎?”

    龍賈長嘆一聲,低下頭去。

    四周靜得出奇,水漏聲清晰可辨。

    “犀首,”龍賈猛地起身,“走,你我這就馳回安邑,進宮面君!”扯起公孫衍。

    公孫衍一把推開,輕輕搖頭。

    龍賈略怔:“犀首?”

    “王命既頒,身為主將,您若回宮,就是抗命,身且不保,能救河西否?再說,一個完全昏掉的人,他能聽您的嗎?”

    “那??”龍賈急了,“你說怎么辦?總不能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河西七百里葬送秦人之手吧?”

    “唉,”公孫衍長嘆一聲,“事已至此,我是真的不曉得怎么辦了!”

    龍賈在廳中又走幾個來回,頓住:“你看這樣成不?河西守將中,勇武善戰者莫過于張猛和呂甲。在下將兩萬新兵帶走,換下兩萬武卒并他們二人,交由你全權統領!”

    一陣沉默。

    “還有,河西另有蒼頭數萬,不少后生自幼習武,熟知兵器。這些后生多是熱血青年,國難當頭,他們愿意為國效力。你可再征一軍,雖說不能用作勁旅,卻也能在關鍵辰光幫些小忙!”

    公孫衍微微抬頭,緩緩睜眼,拱手道:“謝將軍信任!在下可以效死,但無法答應將軍統領河西!”

    龍賈略顯詫異:“為什么?”

    “名分!”

    龍賈語氣堅決:“在下這就表奏王上,封你為副將,統領河西!”

    公孫衍重重搖頭:“將軍最好不要表奏!”

    “為什么?”

    公孫衍反問道:“如此重職,王上能交給一個相府門人嗎?”

    龍賈輕嘆一聲,再次閉目,沉默。

    翌日晨起,東方拂曉,全身披掛的河西武卒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招搖過市,走出東城門,離開少梁。

    郡守府的正廳里,一身披掛的龍賈坐于主位,公孫衍仍舊是一身士子服,坐于客席。在其對面,端坐著呂甲、張猛兩員虎將。

    龍賈拿起郡守印璽、統兵令牌,對公孫衍道:“犀首,沒有后路了,請接印璽、令牌!”

    公孫衍紋絲不動。

    龍賈嘆口氣:“犀首呀,該說的我都說過了,難道還要老夫跪下來求你不成?”

    公孫衍打個驚戰:“我??”

    龍賈起身,作跪姿,兩眼直視他:“犀首,老相國在看著你吧!”

    公孫衍兩眼淚出,長嘆一聲,緩緩起身,跪下,閉目接下西河郡守的印璽和令牌。

    龍賈轉對張猛、呂甲,聲音激昂:“張猛、呂甲二將聽令!”

    張猛、呂甲拱手:“末將聽令!”

    “本將奉命東征,關于河西守御,本將全權交由公孫衍統領,從現在起至本將返回之日,公孫衍暫代西河郡守之職,你二人全力協助!”

    二人再拱手:“末將領命!”

    龍賈雙手解下佩劍,轉對公孫衍:“公孫將軍,請受御劍!”

    公孫衍雙手承劍。

    龍賈看向呂甲、張猛二將,目光落在公孫衍身上,語氣斬釘截鐵:“此劍為王上親授。此劍在,本將在!無論何人,凡不聽號令者,斬立決!”

    張猛、呂甲相視一眼,表情肅然。

    龍賈起身,走到一側,禮讓道:“代郡守,請坐正位!”

    “我??”公孫衍表情尷尬。

    龍賈走過來,將他拉起,連拖帶扯地推到主席位上,公孫衍硬著頭皮坐下。

    龍賈走到公孫衍對面,撲地跪下。

    公孫衍、呂甲、張猛三人皆是呆了。

    “公孫兄弟,”龍賈聲音懇切,“白相國臨終之時,將河西七百里江山托予老夫,不想老夫??唉,什么都不說了,河西,老夫??只能轉托您了!”

    公孫衍亦跪下,淚水奪眶而出,更咽道:“龍將軍??”

    龍賈聲如洪鐘:“公孫將軍,請受老夫一拜!”叩拜于地。

    公孫衍對拜,泣不成聲:“龍??將??軍??”

    張猛反應過來,緊忙起身,跪在龍賈身后。

    呂甲略作遲疑,亦跪過來。

    龍賈起身,對張猛、呂甲道:“二位將軍,河西七百里,老夫這也托予二位了。自現在起,公孫衍的命令,就是本將的命令,你二人不可違背,否則,本將必以軍法處置!”

    張猛、呂甲朗聲應道:“末將遵命!”

    龍賈一個轉身,大踏步走出府門。

    公孫衍在前,呂甲、張猛分別跟后,送出。

    望著龍賈的戰車漸漸遠去,公孫衍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重得他幾乎承受不了,因為壓的不僅是白相國和龍賈的重托,更有史家記載,河西是吳起打下來的。成者王侯敗者寇,今日若在他的手中讓秦人奪回,那么,他的名字就會與吳起的一道留在史冊上。唯一的不同是,吳起是征服者,而他公孫衍,只能是失敗者。

    公孫衍一直在內心深處自比吳起,今日情勢將他推至這般境地,是他做夢也未想到的。若有龍將軍和他的五萬武卒在,與秦人尚可一戰。而眼下,公孫衍不寒而栗。

    除敵我力量相差懸殊外,公孫衍的最大擔憂是,除龍賈留予他一柄僅具象征意義的寶劍之外,他既無君上任命,也無任何正式職銜。可以說,他初來乍到,一無所有,留下來的兩萬武卒能否聽從調遣,實難預知。大兵壓境,眾心不服,這是用兵大忌。

    然而,事已至此,縱使天塌下來,他也只能撐住。

    回到府中,公孫衍面對沙盤思索有頃,使郡司馬傳召眾將,定于次日午時謀議防務。

    就在河西甲士紛紛開赴大梁的當日,少梁城內某個普通的商肆后院,一個商人模樣的人放飛了一只黑雕。

    那只黑雕直飛咸陽,盤旋一會兒,落于一處深宅,大聲鳴叫。

    馴養此雕的是公子華。

    聽到雕鳴,公子華急走出來,與雕親熱一陣,給它喂足食,解下它腿根上綁縛的密函,急報嬴駟。嬴駟讓他將密函直接獻給秦孝公。

    秦孝公接到函,迅即召來公孫鞅。

    秦孝公、公孫鞅顯然都很激動,但這激動又被刻意壓抑了。

    “大事成矣!”公孫鞅給孝公個笑。

    秦孝公朝他拱手:“一切皆是愛卿之功!”

    公孫鞅拱手還禮:“是君上洪福,臣不敢居功!”

    “唉,”秦孝公輕嘆一聲,“大事雖成,可寡人仍有一慮!”

    “敢問君上何慮之有?”

    “我已撤去全部關卒和守備,可魏人非但未撤,反而加強防御了。這個說明,龍賈對我仍存戒心,也必然嚴密布防。”手指密函,“就探報來看,龍賈帶走兩萬新募兵卒,留下兩萬武卒,在陰晉、洛水、長城一線重點布防,由張猛、呂甲統領,實力不可小覷。兩萬武卒皆是精銳,能征善戰,又據險以守,即使我奪得河西,也必是傷亡巨大啊!”

    “只有圣君才存體恤之心,秦得圣君,鞅為秦人賀幸!”公孫鞅起身,長揖。

    “嘿,”秦孝公苦笑一聲,“什么圣君呀,一點兒私念而已。方今亂世,得勇士者得天下。秦人青壯無不是勇士,失之心疼啊!”

    “不瞞君上,臣所憂慮的倒還不是這個!”

    “哦?”秦孝公傾身問道,“愛卿所憂何在?”

    公孫鞅一字一頓:“公孫衍!”

    “此人怎么了?”

    “據臣所知,龍賈將行之際,已將河西府印連同所有令牌全部托給公孫衍了!”

    “公孫衍?”秦孝公瞇眼,坐直身子,“寡人好像未曾聽說過他,此為何人?”

    “一個與臣相差無幾的人!”

    “啊?!”秦孝公探身,“愛卿可知此人?”

    公孫鞅微微點頭:“臣奉君命使魏睦鄰之時,就差點兒栽在公孫衍手里!”

    秦孝公吸一口氣,微微閉目。

    函谷道上,前面戰車,后面步卒,河西武卒排成一線長龍,自西而東,蜿蜒而行。

    龍賈坐在戰車里,正自打盹,軍尉馳至:“報,王上犒勞三軍,車駕已過渡口,欲在函谷關迎候將軍!”

    龍賈急道:“快,恭迎王駕!”

    龍賈正有一肚子的話要講給惠王,遂急不可待地驅車趕到函谷關,果見惠王已到關令府,正站在臺階上迎他。

    目睹了河西甲士的威勢,這又見到龍賈,惠王分外高興,攜龍賈手步入正廳,分主次坐定。龍賈支開眾人,一臉憂急地將心中所疑悉數倒給魏惠王。

    惠王眉頭緊擰,陷入長思。

    “王上呀,”龍賈急了,又砸一錘,“秦人靠不住,河西不可棄,陳軫不可信哪!”

    “唉,”魏惠王重重嘆出一口氣,“龍愛卿呀,你怎么也說起這些話來?”

    “王上,”龍賈憂心如焚,搬出白圭,“非臣說,是老相國的遺言哪!老相國不信任秦人,認定公孫鞅是欺詐。臣與秦人相抗二十多年,算是知秦之人,老相國所慮,臣深以為然!老相國臨終之時,唯恐河西有失,不僅將河西托付于臣,更將一生積蓄捐于河西防御。河西若失,叫臣怎么對得起老相國的在天之靈啊!”

    說到白圭,龍賈數度更咽,掩袖抹淚。

    “唉,龍愛卿呀,”魏惠王聽他更咽一陣,方才應道,“你說的這些,寡人也早曉得了。說起白愛卿,寡人深深后悔一件事哪!”

    龍賈抬頭:“敢問王上后悔何事?”

    魏惠王環視四周,見廳中并無他人,方才壓低聲音:“后悔未將寡人的底牌及時端給白愛卿,否則,他就不會誤解寡人了!”

    “底牌?”龍賈心頭一震。

    魏惠王捏緊拳頭,語氣激昂:“你以為寡人真的相信秦人嗎?你以為寡人真的相信他公孫鞅嗎?不,在寡人心里,他們是死敵,寡人從來沒有相信過他們!寡人這么做,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龍賈目光急切。

    “愛卿知道,”魏惠王激動起來,聲音放大,“自公孫鞅赴秦,秦勢日強,秦人變成一塊硬骨頭,啃起來吃力了。寡人本欲趁秦羽毛未豐,借朝王之名收拾秦人,永除西患,不想公孫鞅前來睦鄰,甘愿臣服。人之常情,不打笑面的,不趕送禮的。人家和顏悅色前來臣服,誠意睦鄰,叫寡人怎么處置呢?寡人思來想去,正自沒個發落,陳愛卿獻策借力消力,寡人是越想越妙啊!”

    “借力消力?”龍賈陷入沉思。

    “是啊!”魏惠王不無得意道,“秦公不是自愿臣服嗎?秦公不是有糧有槍嗎?秦國不是有人有馬嗎?那就讓他為寡人效力去!那就讓秦人為寡人打仗去!秦、魏合力,天下何人可敵?”

    “臣急的就是這個!”龍賈一臉疑惑,“王上真的認為秦公甘愿臣服?真的認為秦人甘愿為王上效力?”

    “哼,”魏惠王語氣決斷,“盟約已簽,墨香未散,秦公若是毀盟,史官會怎么記他?再說,虎毒尚不食子,何況他秦公?他的女兒剛嫁過來,嬴渠梁即使再無信譽,總也不至于將他的寶貝疙瘩置于火爐上烤吧?”

    龍賈閉目,顯然是在思考。

    “愛卿不必多慮,這一次,你聽寡人的。不瞞愛卿,比起秦公來,田因齊更讓寡人上火!前番孟津之會,寡人旨在試探秦公;此番逢澤之會,寡人伐衛是假,試探他田因齊才是真章!結果呢,秦公看得明白,田因齊卻不識相了!愛卿啊,你這次出征,好好替寡人教訓一下齊人,讓那個販鹽的學識相點兒。”

    龍賈搖頭:“臣不樂觀!”

    魏惠王皺眉:“哦?”

    “我方增兵,齊也必增兵。趙人、韓人自也不必說了。如果列國盡皆增兵,我就是一對三,即使大家嚴陣對峙,只在衛地干耗時日,單是糧草,我也耗不起呀!”

    “哈哈哈哈,”魏惠王長笑幾聲,“寡人耗不起,那三只猴子就耗得起嗎?單說糧草,衛地離我最近,寡人補給最快,這且不說,單是上將軍在衛地的收獲,少說也可支撐半年,反觀那三只猴子,哈哈哈哈??”緩緩捋須,吸入一口長氣,“不過,愛卿提醒得恰到好處,眼前局勢,還真是消秦之力的好機緣!愛卿此去,就不必急了,選好地勢,穩住陣腳,堅固壁壘,將那三只猴子慢火燉著。寡人這就安排陳軫使秦,向秦公借力,一則試試那廝的誠意,二則也正可消耗秦力!”

    龍賈拱手:“臣遵旨!”

    征東大軍走后的次日,將近午時,郡守府門前的車馬漸多,各地守丞絡繹而至。

    公孫衍住在郡守府后院的一處雅致小院,正廳靠墻是個香案,案上是白圭塑像,白圭贈他的屬鏤之劍被他高高地掛在塑像上方,像前供著祭品,燃著三炷香,輕煙繚繞。

    從凌晨起,公孫衍就關門閉戶,靜靜地坐在廳中。公孫衍的面前放著一張幾案,案上擺著龍賈留給他的劍。

    “公孫衍啊公孫衍,”公孫衍思緒萬千,“你飽讀史書,你博聞強記,你才華蓋世,你心比天高,你志向遠大,你自比吳起,可??難道這就是你的宿命嗎?河西是吳起打下來的,今日卻在你的手中毀掉,叫史官怎么記?史官或將你的名字與吳起的名字寫在一起,留存于史,不同的是,吳起是征服者,是贏家,而你公孫衍,只能是替罪者,是輸家??”

    周圍一片寂靜,只聽到滴漏的聲聲滴答。

    “不,公孫衍,”公孫衍陡地睜眼,凝視白圭遺像,“你不能輸,你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兒!你有兩萬武卒,你有三萬城防,你還有不下五萬青壯蒼頭,你有儲備已久的輜重糧草,龍將軍已將所能留下的全都留給你了,你還奢望什么?”

    公孫衍的拳頭漸漸捏起,表情漸漸剛毅。

    門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是府司馬。

    府司馬叩門,輕聲稟報:“公孫大人,張將軍、呂將軍及各關關令、各城邑守丞悉數抵達,皆在廳中候命!”

    “曉得了。”公孫衍緩緩起身,拿起案上的劍,開門出去。

    公孫衍健步走進郡守府正廳,果見旅帥以上的將軍與十幾個守丞,依序肅立,打首二人是軍將,龍賈留下的河西守軍最高軍事長官,左側張猛,右側呂甲。

    在郡府司馬的引導下,公孫衍一襲白衣,徐徐走向龍賈主位,端坐于席。

    所有目光射向公孫衍。

    盡管在相府謀差多年,經歷軍旅場面卻是平生第一次。公孫衍輕咳一聲,盡量使自己放松,朝眾將拱手一周:“諸位將軍,諸位守丞,在下復姓公孫,單名一個衍字,人稱犀首,奉先相國遺命來河西效力。前日,龍將軍奉王命東征,昨日將行之際,特將河西守備重任托付在下。在下初來乍到,對河西防務尚未完全知情,又受將軍重托,心甚忐忑,特召諸位將軍、諸位大人到此,共商防御大事!”

    眾將面面相覷,表情僵硬。

    公孫衍給出個笑,再次拱手:“諸位將軍,諸位大人,請大家放松些,既為議事,這般緊張,我們怎么議呢?”

    然而,諸將中沒有誰買他的賬,沒有人搭腔,即使已經知情的呂甲與張猛,也豎在那兒紋絲不動。

    所有目光一直射向公孫衍,射得他心里發毛。

    公孫衍再出一笑,環視眾將:“諸位中有些在下認識,譬如張猛將軍、呂甲將軍,大多數在下尚未見過,這想熟悉一下,先點個卯。”從幾案下拿出名冊,“熟悉的我就不點了。”挨名字看下去,“趙立將軍!”

    沒有應聲。

    公孫衍提高聲音,臉上依然掛著笑:“趙立將軍!”

    趙立就站在呂甲身邊,鼻孔里哼出一聲,顯然是憋了很久:“末將請問,是該叫你先生呢,還是稱你將軍?”

    顯然,這是在公然挑釁了。

    場面立時緊張,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公孫衍的笑臉僵住,目光漸漸冷峻,射在趙立的臉上。

    “趙立將軍,”公孫衍的目光從趙立身上移開,逐個掃過眾將,語氣放緩,分量卻重,“還有諸位將軍,你們聽好!是的,在下沒有名分,在下只是一個相府門人,你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愛怎么稱就怎么稱。不過,自今日起,在下是代龍將軍行使軍令,直至龍將軍東征歸來!”從幾案下摸出龍賈的印璽,輕輕擱在幾案上,又從幾案下摸出一堆令牌,一字兒擺在印璽兩側,動作像是孩子在擺玩具,“這是將軍印綬,這是將軍令牌,哪位將軍若是不信,盡可上前驗看!”

    眾將愕然。

    趙立身子動一下,似要拔腿上前,被呂甲止住。

    公孫衍看得明白,斜二人一眼:“既然沒有哪位前來驗看,在下這就收起來了!”將璽印與令牌一一收回案下,“在下再請諸位觀看一物!”從腰間緩緩解下御賜寶劍,抽出來,以手拭鋒,“此劍諸位想必見過,”拭畢,輕輕一彈,吹口氣,擺在幾案上,語速放緩,但冷酷,“如果有哪位敢于違背軍紀,不聽號令,貽誤戰機,龍將軍再三叮囑在下可先斬后奏!”看向呂甲、張猛,“呂將軍、張將軍,在下可否虛言?”

    呂甲嘴唇動一下,沒有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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