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太高了,我夠不著。” 綃紗將兩道并肩的身影,朦朦朧朧地籠在一片曖昧幽秘的昏暗中,兩人正在—— 捉一條調皮的魚。 白魚游竄的時候扎得太猛,一頭扎入綃紗幽暗隱秘的角落里,最后卡在兩枚正在一張一合緩慢吐息的貝殼之間動彈不得,尾巴也被流蘇緊緊纏住,楚楚可憐地望著她手里的玉牌,有家難回。 帳下一排小珍珠晃動了一下,薛瓊樓跪在她身旁,手指一勾,千絲萬縷的流蘇猶如細長的玉翎花瓣,肆意舒展。 “這樣不就行了。” 卡在貝殼里面的胖魚終于被吐了出來,一擺尾巴撲進白梨懷里,像尋覓到了柔軟的港灣。 這條魚和她格外親近,在懷里活蹦亂跳,白梨被撞歪在被褥里,好不容易坐起身子,將魚捧在手心,摸摸魚頭,鱗片光滑如玉,細膩如脂,每一片都仿佛冰雕玉琢。 她把魚遞給身旁的少年:“你也摸摸。” 三翻四次往自己懷里鉆,作為真正的主人,反倒沒見他跟這條魚如何親近。 白梨又想起老管事的話,輕嘆一聲。 白浪海里,原本沒有金鱗。 海底宮殿遠離時光侵蝕,是一段永恒的遺忘和孤獨。女人一個人住在海底,十年如一日,柔嫩的苔蘚擠滿堆金砌玉的地面,銅鏡的鏡面被海水磨得光滑透亮,她身邊逐漸有尾銜微光的蚍蜉游蕩。 蚍蜉命如朝露,朝生暮死,短短一天便是一個生死輪回,蚍蜉一個接著一個死去,女人卻日復一日地坐在銅鏡前,生死的飛快交替,讓她的生命變得無比冗長而腐朽。 而后,雪白剔透的魚兒出現在她身邊,和她一樣擁有了漫漫無際的生命。 后來,唯一一尾陪伴著女人的金鱗也被封印在玉牌里,再沒有出來過。 再后來,玉牌回到主人手中,似曾相識的血脈讓金鱗重新活了過來,新主人的心性卻又和女人大相徑庭,它便又孤零零地封印在玉牌里,每天看著少年忙碌奔波,孤影獨游。 為數不多的重見天日的幾次,卻也是在助紂為虐。 胖魚躺在少女手里,烏黑的眼中靈性流轉。 白梨把它往前送了送:“摸摸看啊。” 薛瓊樓托起她手背,又合掌蓋在她手心,輕輕合攏,像籠住一個真實的夢。 肌膚相貼,白梨察覺到他一貫微涼的掌心有一層濕潤的暖意。 少年的手修狹白皙,骨節如玉,是去握清風明月的手,而不是藏鋒弒血的手。手心卻交錯著被琴弦鞭打的傷痕,猶如先生的戒尺抽打不聽話的學生。 白梨低下頭,在他布滿淺淺疤痕的掌心碰了一下。 “這樣,是不是就不太疼了?” 這一個輕柔的吻,像文火舔舐堅冰,化去那麻木的冷漠,捧出最后一絲余溫。 他手指微微蜷曲,碰到她臉頰,如同受驚的含羞草,試圖蜷縮起來,卻又被抵開了葉片。 胸腔內好似有一只飄飄然的熱氣球,飛向高空的同時,不斷膨脹。 她隔著冰涼的衣襟,將臉貼上他心口,瑩白的臉頰還殘留著紅潤,“這里是不是也有點疼?” 心口刺出的碩大血花,是肆意誅戮的惡果,是眾叛親離的慘淡收局,是打撈著月亮的清澈水底猝然逼出的寒刃。 “我手里,不會有刀的。”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