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少年坐的位置很偏僻。 燭光暗淡的犄角旮旯,宛若一片黑漆漆的山谷,但他本人如玉天成,玉在山而木潤,玉韞石而山輝,像森然海面與湛然夜空交界處的一輪皎潔的月,將黑暗燙出一個明晃晃的洞來。 白梨和姜別寒兩個找到他的時候,他膝上放著一本書,心無旁騖地低頭翻看,一襲質地精良、手工考究的雪絲長袍,精雕細琢的羊脂玉佩服帖地垂在腰際,金相玉質,如飛霧流煙。 無時無刻不在裝。 “薛道友。”姜別寒像個賣保險的,拍拍白梨的肩膀:“你之前不是受了傷么?這位正好修的是醫道,讓她給你瞧瞧,怎么樣?” 薛瓊樓從書中抬起頭,也站起身。 “勞姜道友費心了。”他目光移過來,和白梨不期而遇,彎起眉眼,笑得溫潤如玉,翩翩有禮的態度,挑不出任何瑕疵:“那就麻煩這位道友了。” 真想在他臉上揍一拳,看看能不能把這塊玉打碎。 白梨硬著頭皮,扯出一個身不由己的僵笑:“不麻煩。” 角落里擺著一張香案,案旁十分細致地安置了兩張椅子,在這嘈雜的廳堂中開辟出一角靜謐的小天地。姜別寒站在一旁,白梨在對面坐了下來,不出片刻功夫,就有個劍宗弟子把姜別寒喊走了。 這下只剩了兩人。 等會兒,姜大兄弟你別走啊!我不要一個人扛下所有啊! 白梨一抬頭,恰好對上薛瓊樓關切的目光:“道友,你很熱嗎?” 話音方落,一陣蕭蕭夜風穿堂而過,白梨冷得渾身發抖,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滿懷歉意地一收手,風乍停,撲簌簌翻動的書頁靜止不動,龐大人流的暖意又撲面而來。 “原來道友很冷啊。” 原來你眼瞎啊。 白梨深深吸了口氣,心平氣和地將他袖子撩起來,寬大的袖口下是一層護腕束袖,污血將雪緞染得通紅,布料與皮肉黏在一起,整只小臂幾乎已經潰爛,觸目驚心。 果然是劍傷。 她之前猜得一點都沒錯。 “白道友?” 白梨回過神,對上他含笑的目光:“道友看什么這么入神?” 看你的傷啊。 “沒看什么啊。”白梨敷衍地回答,手腕一翻拿出一只丹青色的小瓷瓶,捻了幾粒藥丸進去,捏著根小杵細細研磨。 薛瓊樓一面翻書,一面心不在焉地跟她聊天:“道友也姓白?恰好和我一個萍水相逢的熟人是一個姓。” 來了,來套她話了。 “是嗎?撞了姓很正常啊。”白梨坐直了些,裝作漫不經心道:“你那位萍水相逢的熟人,現在在哪啊?” 薛瓊樓瞥了她一眼。 白梨義正辭嚴道:“如果她受了傷,我正好一并醫治。” “白道友真是醫者仁心,不過可惜了。”他手臂撐在椅把手上,意態懶散:“她可能被狼吃了。” 白梨:“……”失算了,這家伙根本沒什么良心的。 她扯起一個笑:“你怎么知道啊?” “那地方常有狼群出沒,還有會吃人的蛇。”薛瓊樓翻書的動作一頓,“這么一說,突然有點擔心她。” 白梨暗暗有點期待:“你要不去找找她,現在還來得及。” “我倒是想去找她,不過——” “不過什么啊?” “不過我忘記她長什么樣了。”薛瓊樓歉然一笑:“除非是貌若天仙,或是丑若無鹽,一般人我臉盲。”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