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每天都努力讓這個世界變得無趣。 我和江海撐著傘并肩往回走,雨下得稀里嘩啦的,我故意走得很慢,恨不得這條路再長一點。 快到寢室樓樓下的時候,我意外地看到了何惜惜。 我看到她從一輛白色的瑪莎拉蒂上走下來,她沒有撐傘,隔著玻璃窗原本打算同車里的人揮手的,但她的手舉在半途,又垂了下來。然后那輛車緩緩地開出了我的視線。我努力想看清車里的人的面孔,最后汽車一晃而過,只知道是一個年輕的男生。 那天傍晚,我看到何惜惜一動不動地在雨里站了很久很久。不遠處的窗邊,暖黃色的燈光印出趙一玫和南山在廚房里一起做飯的身影。 大千世界,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劫,埋在心底,葬在風中,都成了故事。 這學期的期末,我過得全無感覺。跟著大家在圖書館熬了三天三夜,趙一玫一邊敷著面膜一邊奮筆疾書:“還記得科比的那句名言嗎?我見過凌晨三點的洛杉磯,以后我也可以拍拍胸脯自豪地告訴別人,我見過凌晨三點的舊金山。” “拜托,”我笑著潑她冷水,“科比的重點是每一天,每,一,天。” 在我們之中,過得最輕松的應當要數江海了。我在圖書館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悠閑地看英文版的《時間的女兒》,那恰好也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 于是我笑嘻嘻地在他對面坐下來,問他:“你不需要復習嗎?” 他想了想,反問我:“你需要嗎?” 于是我們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在趙一玫面前看起推理小說來,就在她快要抓狂的時候,我模仿她的語氣輕快地說:“寶貝兒,淡定一點,不然沒有人幫你帶外賣,你只能自己去吃棒約翰哦。” 然后我抬起頭,發現對面的江海似乎隱約在笑。 期末考試結束后,人人都開始期待起圣誕節,街上和學校里都掛滿了亮晶晶的飾品。商場外面運來一棵巨大的圣誕樹,有人寫好心愿條掛在上面,小孩子圍著它轉個不停。受氛圍的影響,我甚至有一種“世界上說不定真的有麋鹿車和圣誕老人”的奇怪想法。 趙一玫問我平安夜的時候要不要來這里玩。 “算了,我才不要當電燈泡呢。” 我笑著拒絕了她。這是我在美國度過的第一個圣誕節,人人都沉醉在喜悅的海洋之中,江海似乎對西方的節日不感興趣,我也不太愿意同別的人一起度過。 于是在萬人空巷的這一天,我一個人宅在屋子里,睡了一覺,發現所有的飯店和快餐店都關門了,只好翻出冰箱里的冰激凌和冷掉的比薩。我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摸出手機,想要給江海打一通電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等窗外的彩燈一盞盞亮起來,蜿蜒著伸向遠方時,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我無所事事地打開電腦,意外地收到一封來自中國的郵件。我點開來,是一張電子賀卡,白色的雪紛紛揚揚鋪滿整條繁華的街道,像風車一樣在五光十色的夜幕里靜靜地旋轉。 賀卡下的留言是——小矮子,圣誕節快樂。 我用手撐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中最大的那片雪花,然后我翻箱倒柜地找出出國前顧辛烈給我的記事本,我這才驚訝地發現,這上面他的字跡十分工整。 顧辛烈這個人,和絕大部分男生一樣,字丑得慘不忍睹,又懶得要死,連阿拉伯數字寫起來都嫌麻煩。小學時天天被老師留下來罰寫字,可是他從來都不知道改進,下一次答試卷答得還是跟畫簡筆畫一樣。 這絕對是我見他寫過的最認真的字,這么多字呢,我想,他肯定在心底埋怨死我了。 我有些沖動地撥打了他的手機號碼,此時國內還是清晨四點,別說接電話了,那時國內的中學生很少有人用手機,說不定他都已經將號給停了。 可電話嘟了三聲以后,我就聽到一陣緊張的男聲:“姜河?”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握著手機,窗外忽然一簇煙花騰空,“砰”的一聲炸開來。 “姜河?你怎么了?” “沒事,”我回過神來,澀澀地笑,“你還沒睡呢?” “睡了,沒關手機。”他笑著回答我。 又一簇煙花升空,我貼著手機:“我沒事,就是剛剛看到你的賀卡了,謝謝你。” 他得意揚揚地笑了笑:“漂亮吧?我自己做的。” “好好好,漂亮得很,”我一邊翻白眼一邊又按下電子賀卡的播放鍵,“圣誕快樂!嗯,順便提前說一句,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他在電話那頭開心地笑。 04 想起來,我能遇見江海,還要歸功于顧辛烈。 那年我才十歲,祖國大江南北都掀起了一股奧林匹克的熱潮,小學生們個個整天扳著手指數雞兔同籠,簡直苦不堪言。放寒假的第五天,我正躺在我的小床上呼呼大睡,樓下忽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喊聲:“姜河!姜河!太陽都曬屁股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