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他是覺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來這里的時候都好好的,怎么要走的時候,竟然覺得自己像是丟了什么東西,又缺了什么東西? 所以,才想要找點什么,來將其填補。 那和尚。 或者那三卷佛藏。 若說天下還有什么能填上他心底這奇怪的空寂,大約也就這兩樣了吧?一個是讓他心生眷戀的人,一個是天下武學的至高境。 就保持在這種癲狂的狀態里,沈獨沒有把自己拔i出來,也不想把自己拔i出來,只在這醉酒一般的朦朧中,踏著已經西斜的日色,穿行在不空山之中。 所有曾經翻覆的陣法,都已經無法困住他的腳步。 猶如走在自家庭院里一般悠閑,甚至還有一種慵懶的扶疏之態。 清風吹起他的袍角,也吹起了他的墨發,竟好似要與這潑墨似的山水都融在一起,有一種天光共水光一色的和美韻致。 他眉間那一抹冰雪,便似不空山頂未化的冰雪。 冷然,寂寥,可又有一種出奇的干凈。 沈獨本不是什么庸才,跟過和尚很多次,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闖入,所以即便這陣法有些微妙的變化,也被他察覺了出來。 面不改色地避過。 沒多一會兒,便再一次看見了那一片恢弘的禪院。 禪房和佛殿高高低低的影子,很快便與他前兩日趁夜遁逃時所見重疊了起來,只是沒有了那凌立佛塔高處、白衣似雪的僧人。 不知…… 是不是又在千佛殿里,等著他呢? “善哉,善哉……” 低低的嗓音,念及這名字的時候,猶如嘆息,即便是漠然沒有分毫波動,也會讓人生出一種幽泉般婉約流轉的錯覺。 沈獨一手負著,暗紫的外袍被風鼓蕩,讓他看起來更像是濃重的陰云。可他面上的神態卻很輕松,甚至唇邊還帶著幾分古怪的笑意。 半點都沒有隱匿自己蹤跡的想法。 他只提了一口氣,踩著那一連排的琉璃頂,直接飛身前往千佛殿。 也不知是不是這時辰,和尚們都還在做晚課,或是都去用齋飯了,禪院內走動的人竟然不多。 是以他這么大膽地一路過來,竟也沒人發現。 前些天被沈獨絕地逃跑時撞破的千佛殿殿頂,已然打上了新木,蓋上了新瓦,又刷上了新的彩畫,修繕一新。 若非看上去的確太新了一些,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 既沒有過那驚險的一夜,也不曾在那善哉手上吃了大虧,更沒有撞破這殿頂,倉皇而逃。 在靠近此殿的瞬間,沈獨心里就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渴盼。 以他的修為,感覺不到里面有人,或者里面的確沒人。 可他竟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的感覺再一次出錯,希望里面有人,希望里面是那一位曾將他打成重傷慧僧善哉,希望再與他交手…… 也許未必能一雪前恥。 可這一定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縱使可能會讓他失去一切,落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有什么不好呢? 總強過此刻為這一顆心上的空寂所支配時的難受。 他落在了千佛殿前,若忽略他與周遭格格不入、不合時宜的衣著,單看其面上的神情,只怕會讓人以為他就是一個普通的、來這里尋求開悟的信徒。 抬步入了此殿,連腳步聲也沒遮掩。 殿內不見一個人,一如他的心一般空寂寂。 只有蒲團前的香案上,供奉著雪蓮一盞,線香一柱;釋迦牟尼鍍著金身,其頭顱旁邊的佛光都繪成了彩畫,里面隱著天龍八部眾的影子。 祂悲憫地垂視著沈獨,目光竟與那啞和尚神似。 沈獨一時有些恍惚。 他竟沒能分辨出,到底是這一尊佛的目光與那和尚相似,還是那和尚的目光與這一尊佛相似。 又或者,它們本不相似,只是他心里有那目光,所以看什么都像。 在這佛前,久久佇立。 沈獨都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他從那佛祖的雙目上移開目光時,西斜的日光照在窗紙上,已經泛紅。 沒有人來,也沒有人發現他。 他輕而易舉地就走到了后殿,一眼掃過去,清凈,也干凈,四處都彌漫著那幽微的白旃檀香息。 他不喜歡這香息。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