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傷逝-《培福里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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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菜開花嫩朵朵,螞蟻爬山捉老虎。黃鼠狼撥勒雞啄煞,小白虱吃脫一只壯豬玀……”
脆亮亮的歌,暖融融的風,一齊在田塍上宛轉回蕩。彼時的男人還是個青蔥少年,他卷著襤褸的褲腳,從稻田的泥水里直起腰。尋常四月,滿目晴春,生的氣息從雜木林那頭吹過來,搖動每一片稻葉,揉皺每一爿水塘,撩開每一粒蓓蕾,拂在少年的臉上。短工們都在田里間草,少年忙中偷閑,迎著風和歌聲,閉上雙眼,做個又深又長的呼吸。
萬千氣息飄進少年鼻腔,沁入少年心脾,又在杳杳冥冥的通覺中幻化成萬千色彩——野草味疏淡,是淡淡的蔥綠;梔子花濃釅,是鮮艷的棗紅;一抹灰暗的黧褐色飄過,那是水牛身上的泥土氣;一桶渾濁的醬紫色潑來,那是……
“啪”的一聲,一只泥手重重拍在少年的肩頭,他疼得呲牙咧嘴,睜開眼睛,只見有個圓墩墩的小伙伴正朝他揚起第二只泥手,好像沒等打過來,少年便身子一側,小胖墩一掌劈空,差點閃倒在稻田里。
“顧植民,你又閉眼念經,翠翠叫咱呢,開飯了!”胖墩連聲埋怨。
“許廣勝,還翠翠,翠翠是你叫的嗎?那可是我阿姐!”
“切,你阿姐又不是我阿姐,早晚你還得叫我姐夫!”
“你……個頭長過我再說!”
兩個少年在縱橫的阡陌上跳踉著,邊追邊笑,朝飄著熱騰騰菜湯香氣的地頭跑去。顧翠翠就站在地頭,挨個給長工們發高粱面饅頭,舀菜湯,顧植民卻不看別的,唯看姐姐的兩只手,上頭涂著黑乎乎的油膏,聞起來怪味熏人。
顧翠翠本長著一雙春蔥似的手,這雙手把他帶大,給他縫衣、熬粥,還牽他捉蟋蟀,抓菜虎。但自從進了吳家染坊幫傭,那雙手便漸漸變色,粗糙,最后和母親一樣紅腫皴裂。
顧植民心疼姐姐,四處采來草藥,調上蕓薹油,做成土方藥膏,藥膏能止癢消毒,但氣味著實令人腦殼疼。長工們眼睛盯得緊緊,生怕藥膏蹭到饅頭上,毀了來之不易的一餐。
只有許廣勝毫無忌諱,在他眼里,顧翠翠便是仙女,一笑一顰,都能飛進年畫里,掛在吳大戶家的椒墻上。他與顧植民同庚,家里困窘,小時便連根扎在顧家,說是兄弟情深,實是為了黏著翠翠姐。有一次三個人捋菜籽,他突然懵頭懵腦發問。
“翠翠姐,你真好看,等我長大,一定娶你。”
顧翠翠差點笑倒在草叢里,她用鐮刀背拍著許廣勝,又指著人高馬大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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