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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千層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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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說一遍試試,信不信我扇你?”

    ……

    季綰綰放下書包,脫了校服扔到上邊。

    和當初周恪打架一模一樣。

    她抬手,理了理披散的長發(fā),隨手綁了起來。

    “蔣歡,你是不是很怕周恪?”

    少女的聲音陡然變冷,沒有了平日的溫和,一字一句都帶著刺兒。

    蔣歡死死盯著她:“關(guān)你屁事。”

    “蔣歡,你信不信。”

    季綰綰上前一步,站到她面前:“今天過后,我要讓你一看我,就繞著道兒走。”

    周恪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六點半了。

    剛進門,傭人就迎上來:“小少爺。”

    周恪把包遞給她:“我爸呢?”

    “先生還沒到,不過司機剛剛來了電話,說已經(jīng)在路上了,”傭人停頓了一下,看著少年欲言又止,“小少爺。”

    周恪“嗯”了聲:“你說。”

    “秦太太在花園和林家太太打牌。”

    傭人壓低了聲音:“大少爺也回來了,就在前廳。”

    周恪沉默了

    周家現(xiàn)在的女主人秦曉曼,不是他的親生母親。

    秦曉曼早年是周恪父親周建國的小三,在周建國身邊忍氣吞聲十多年,終于等到周恪母親去世,多年媳婦熬成婆,耀武揚威的帶著私生子入主了周家,成為了周恪的后媽。

    她在外邊的私生子周耀,也搖身一變

    變成了周家的大少爺,風光無限。

    就當傭人以為周恪會立馬轉(zhuǎn)身離開時,少年開口了,聲音很平靜:“知道了。”

    周家宅子是按照秦曉曼的審美裝修的,整棟宅子充斥著上世紀九十年代金碧輝煌的宮廷感,隨處可見各種浮雕的名家仿品和不知名的歐洲油畫,土的一言難盡。

    周耀躺在大廳的貴妃椅上玩手機游戲,游戲音效開到了最大,激烈的廝殺聲充斥著整個前廳,格外刺耳。

    周恪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走過,徑直走向樓梯。

    周耀聽到動靜,抬頭看了眼。

    “哎哎哎,家里來人了,我掛會兒機,”他和隊友說,“來誰了——還能是誰,周恪唄。”

    他放下手機,叫住了樓梯上的少年:“周恪,看到我怎么不打招呼?”

    周恪回過頭,遠遠看著他:“現(xiàn)在不是打過了。”

    “這也算打招呼?”周耀陰陽怪氣的笑了,坐起身,“怎么著也得喊我聲哥吧?”

    前廳一片寂靜,傭人們面面相覷,隨即紛紛低下頭不敢出聲。

    周家上下皆知周恪和周耀不和——周恪本是周家唯一的孩子,周耀的出現(xiàn)不僅改變了他的生活,還明目張膽搶走他大少爺?shù)拿枺蔀榱伺判械诙男∩贍敗?

    周恪彎了彎唇角,笑了。

    他垂下眼,看著周耀:“你也配當我哥?”

    周耀面上的笑容一滯。

    “你以為我想認你這個弟弟?”他冷笑一聲,“我們周家可從來沒出過成績倒數(shù)第一,整天只知道打架滋事惹是生非的兒子。”

    “嗯,我們周家。”

    周恪俯身,修長的手指緊握扶手,他低下頭,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周耀,才三年,這么快就忘了自己是怎么進門的?”

    周耀徹底繃不住了。

    “周恪,你他媽找死是吧,”他站起身,“是啊,都三年了,你還念著從前呢——你給老子睜大眼看看,現(xiàn)在爸更看中誰,把公司股份塞到了誰手上!!”

    周耀比周恪大兩歲,成績還算過得去,高考剛過一本線,學(xué)的金融管理,現(xiàn)在開始跟著周建國接觸公司的事務(wù)。

    周家歷代出精英,周耀這個成績是完全不夠看的,可比起周恪還是強了不少。

    所以周耀一直拿這件事壓著周恪

    畢竟和周恪比,他最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成績了。

    “別以為你現(xiàn)在還在上高中,上大學(xué)爸就會看重你。”

    周耀越說越得意:“我告訴你——就算上了大學(xué),爸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對我來對你——就你這個成績,別說本科了,連專科都上不了。”

    “專科的廢物能管周氏這么大的企業(yè)?”

    周恪看著他愈發(fā)囂張的姿態(tài),淡聲道:“周耀。”

    “……”

    明明面上沒什么情緒,少年身上卻仍然透著一股戾氣,壓的周耀喘不過氣來。

    “想挨打就直說,”周恪看著他,“我不介意動第二次手。”

    周耀下意識后退兩步:“周恪,你——”

    這時候,秦曉曼帶著林太太從花園走出來。

    看見客廳內(nèi)劍拔弩張的二人,她非常浮夸的捂住了嘴:“阿耀!”

    周耀回頭:“媽!”仿佛見到了主心骨,他想都沒想就要告狀:“媽,周恪也太過分了,他剛才——”

    “噓,沒看著林太太在這兒呢,”秦曉曼看都不看樓梯上的周恪一眼,扭過頭去,“林太太,實在不好意思,小恪他年紀小不懂事,讓你見笑了。”

    林太太看了眼樓梯上挺拔的少年,不免有些憐惜。

    母親早逝,外室入主,不受父親待見,這對孩子的童年得造成多大傷害啊……

    “沒事,”她笑了笑,“我倒覺得小少爺挺乖的。”

    秦曉曼的笑容垮了跨。

    “阿耀你也真是的,沒有當哥哥的樣子,”她回過頭來,“你弟弟在學(xué)校散漫慣了,一時半會改不過來,你這個當哥哥的就讓一讓他嘛。”

    周耀這會兒反應(yīng)倒挺激靈,立馬說:“媽,是我不對,我應(yīng)該讓著弟弟的。”

    周恪看著不遠處母子倆一唱一和,一口一個“當哥哥的”“我弟弟”,忽的輕笑出聲。

    蹬鼻子上臉,假的不行。

    他懶得陪他們演戲,和林太太打了聲招呼,上樓回了自己房間。

    房間空空蕩蕩的,周恪坐在椅子上發(fā)了會呆,聽著樓下母子倆虛情假意的客套聲,煩悶的不行。

    周恪摸了把口袋,想抽根煙。

    結(jié)果煙沒摸到,摸出了一顆軟乎乎的棉花糖

    是這幾天季綰綰沒有吃完,隨手塞回他口袋里的。

    周恪看著包裝上的粉色小兔,忽然想起少女那張巧笑嫣兮的臉。

    他放下糖,拿出手機。

    消息列表滿滿當當,于揚明浩都給發(fā)來了消息,周恪翻了翻,唯獨沒看到季綰綰的。

    ……她還沒有回家?

    這時候,門外傳來傭人的聲音:“小少爺,先生回來了。”

    周恪起身,隨手把手機扔到床上。

    還沒走兩步,他又折回來,將手機揣進兜里。

    “來了。”

    ……

    周恪其實挺喜歡和周建國一塊兒吃飯的。

    至少周建國在時,秦曉曼和周耀能收斂點,不在餐桌上煽風點火,一個勁兒的給他作妖。

    周建國不是傳統(tǒng)的出軌男,一個勁兒的幫著小三和私生子那種。他是徹頭徹尾的生意人,平時沉默寡言不茍言笑,心里卻和明鏡兒似的,一眼就能看透對方在想什么。

    所以饒是秦曉曼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只敢暗搓搓吹點不太過火的枕邊風。

    周建國對兩個孩子也算公正,上一樣的高中接受一樣的教育,能者居上——否則就秦曉曼的心眼兒,早設(shè)計把周恪趕出去了。

    好在周恪也是個不成器的,成績差的可以,平時就知道打游戲。這讓秦曉曼和周耀都放下心來,覺得他沒有什么威脅性。

    餐桌上,周建國照例對周恪問話:“在學(xué)校怎么樣?”

    周恪給出了千篇一律的答案:“挺好的。”

    “我前天接到你們教導(dǎo)主任的電話,說你和隔壁學(xué)校的學(xué)生打架,”周建國問,“有這回事嗎?”

    聽到這話,周耀忍不住嘲笑:“周恪,你怎么又打架了?”

    他還特意咬重了“

    又”字。

    周恪抬頭看了他一眼。

    “也就兩次,”他似笑非笑,“第一次還算不上打架,頂多算單方面毆打。”

    周耀一摔筷子:“你什么意思!!”

    “行了,”周建國厲聲道,“小耀,我在和小恪說話,你插什么嘴!”

    周耀心不甘情不愿的閉了嘴,惡狠狠瞪了周恪一眼,低下頭吃飯。

    “上學(xué)遇到的,他們攔著不讓走,”周恪靠著椅背,漫不經(jīng)心道,“看著煩,就動手了。”

    周建國“嗯”了聲,給他夾了一筷子菜:“下次讓司機直接送你到校門口,不要走那條巷子了。”

    “不用送了,”周恪說,“我這學(xué)期打算住校。”

    “什么,住校?”

    秦曉曼驚呼一聲:“家里不是挺好的嗎?”

    她直起身,急切的看著周恪,仿佛他是她疼愛多年的孩子:“小恪,是阿姨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讓你不舒服了嗎。”

    “你盡管告訴阿姨,”秦曉曼情真意切,“阿姨一定改。”

    周耀不悅道:“媽,你不是做的挺好的嘛。”

    周恪眼皮都沒抬一下,直接忽略秦曉曼的虛假慰問,拿出手機看了眼微信。

    七點了,季綰綰還沒有找他。

    是忘了,還是出了什么事?

    “小恪,吃飯的時候不許玩手機,秦阿姨和你說話呢,”周建國拍了拍桌子,“住校可以,你得給我一個理由。”

    “嫌家里吵,這個理由可以嗎?”

    “申請表已經(jīng)放你桌上了,回頭簽個字給我,”周恪站起身,“我飽了,你們繼續(xù)。”

    和季綰綰這么多天相處下來,周恪覺得她是個特別守諾言的人。

    答應(yīng)帶他上分,冒死無數(shù)次給他送槍送子彈;答應(yīng)給他帶早飯,每天風雨無阻就算遲到也不會忘;答應(yīng)請他吃食堂,開學(xué)第一天就拉著他和于揚去了三樓……只要是她答應(yīng)的,就一定會做到。

    直覺告訴周恪,季綰綰這會兒應(yīng)該還沒到家。

    周恪走到宅子后邊的庭院,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月亮被濃厚的云層遮蔽,散發(fā)的光線微弱,濃墨般的云彩遍布天際,沉沉的壓下來,悶的人喘不過氣。

    他先給季綰綰打了個電話,鈴聲嘟嘟響了許久,沒人接。

    又打了三個,還是沒有回應(yīng)。

    周恪眼皮子跳了跳,意識到小姑娘可能遇到什么事兒了。

    他打開通訊錄,撥給于揚:“你今天是不是留下做值日了?”

    “是啊,我靠,我是我們教學(xué)樓最后一個走的,那叫一個凄涼啊,”于揚說,“怎么了恪哥,有啥事兒么。”

    周恪:“你出校門的時候,看見季綰綰了嗎?”

    “綰妹?沒看到啊,”于揚說,“不過我倒是看到蔣歡了,帶著七八個女的,看著是要去教訓(xùn)什么人吧……嘖嘖,社會姐是真的閑。”

    周恪緊握著手機:“她們往哪去了?”

    “還能去哪,當然是巷子啊,打架圣地可不是白說的,”于揚有點納悶,“怎么了恪哥,你問綰妹干——”

    周恪沒等于揚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他一邊脫外套一邊上樓,剛拿到車鑰匙,兜里的手機又響了。

    少年極為不耐的“嘖”了聲,以為是于揚,看也不看就接了電話:“又怎么了?”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只能聽到略微沉重的呼吸聲。

    “……”

    周恪瞳孔倏的收縮,一看來電顯示,是季綰綰。

    “同桌,”少女的聲音很輕,喘著氣兒,“打給我有什么事兒嗎?”

    周恪一把抓起桌邊的鑰匙往車庫走。

    “季綰綰,你現(xiàn)在在哪,”他啞著嗓音,“我來接你。”

    季綰綰自認是個十分謙虛的好姑娘,從不吹牛放狠話,她說能揍到蔣歡以后看到她繞著道兒走,那是因為她真的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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