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這一聲低低的“沈白”很快湮滅在吵鬧之中。 一片混亂過后,眾人緩過神來,那姓陶的年輕仙修捂著手臂,由他師弟扶著,勉強站穩,臉色蒼白,污黑血跡從他指縫間流下,散發出腥臭味。 他已經吃了兩粒清心驅邪丹了,但不知為何,向來很好用的靈藥,今日許久都沒起作用,他仍是頭腦發昏,眼前恍恍惚惚的,只勉強能看清人影。 另一旁,新娘子由新郎半扶半抱著,妝容狼狽驚魂未定,猶自流淚,害怕地瑟瑟發抖。 為首的年輕仙修驅動靈力,仔細替她祛除了衣擺上殘留的黑霧,才松了口氣,安慰道:“沒事了。” 那新郎是個憨厚老實的男人,聞言立刻連聲道謝,下一瞬就要跪下行大禮,年輕仙修連忙側身避過,虛扶了一下,不敢受他的禮:“是別的前輩出手相助……” 年輕仙修說著,也轉過身去,打算向方才出手殺邪崇的前輩道謝。 方才那三聲琴音,琴意凜然靈力深重,略微一感知就知曉非等閑之輩,所以他這聲“前輩”喊得毫無壓力,不過等他看清了旁邊的人,還是震驚了一把。 “……是無、無琴仙君!”他因為太驚訝,連稱呼都喊得磕磕巴巴,話音落下覺得失禮,趕緊行了個晚輩禮:“晚輩長秋宗徐寧,多謝無琴仙君出手相助!” 其他兩個年輕仙修也認出人來,當即也是一人一個鄭重的晚輩禮:“晚輩陶林、衛宇見過無琴仙君!” 他們都這么大反應,那對新人是普通百姓,不懂這許多,只聽懂了“仙君”兩個字,心知是厲害人物,也稀里糊涂地跟著道謝:“多謝各位仙君救命之恩……” 各種道謝聲參差不齊,抱琴而立的藍衣人神色寡淡地受了,目光漠然地看著顯然是三人之首的徐寧,緩緩道:“第四次。” 隱在酒館門邊沒出去的沈微雪眉梢輕動。 徐寧好似沒聽懂,他面色露出輕微疑惑,怔愣了一下,下意識接話:“第……第四次?” 那最小的師弟,也就是之前出聲喊陶林小心新娘的衛宇想到了什么,試探著問道:“仙君是說鎮上的親事?最近鎮上好像是辦了那么三四回親事了。” 衛宇轉頭看兩位新人,兩位新人迷茫回望,那新郎道:“我和云妹青梅竹馬,婚事早早就定下了,這段時日都在準備……沒太留意別人家。” 他不太確定道:“不過這個月良辰吉日還挺多的,有別人家成親……也不奇怪。” 兩位新人轉頭看周圍鎮民,結果周圍鎮民看起來一個比一個茫然,紛紛作回憶狀。 “有嗎?這個月這么多人成親嗎?都有誰啊?” “也許有,我覺得這個月我手頭闊綽了許多,說不準就是撿喜錢撿的……” “我怎么沒啥印象……嗨,年紀大了,不記事了。” 居然沒一個人有確切答案的。 一片竊竊私語中,徐寧不解地看向無琴仙君,不知對方提及這個用意何在,他正欲開口詢問,藍衣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眼底浮冰碎雪,凍得他一個瑟縮,話就問不出來了。 無琴仙君沒再管他們,轉身徑直朝酒館走來,沈微雪見狀默不作聲地往里退了幾步,在桌邊坐定,等著見老朋友。 那幾個年輕仙修有心想跟上,又互相望望,都不太敢——無琴仙君的孤傲冷淡是出了名的,他們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仙修,哪里敢打擾前輩。 就這么猶豫間,有個老頭忽然拄著拐杖走出來,往他們深深一揖,懇求道:“三位小仙君,老頭子家里鬧了鬼,不知……” 二十來歲的年紀,正是滿心正義等著懲惡揚善的時期,那三個年輕仙修聽見還有邪崇出沒,當即壓下了旁的心思,仔細詢問起來。 這一切就和酒館里的兩人無關了。 無琴仙君懷抱古琴,漠然落座,剛坐穩,面前便推來一杯熱茶。 沈微雪隔著一縷裊裊熱氣,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同樣準確無誤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遲意。” 知曉了記憶中的微雪仙君就是自己之后,沈微雪對這些舊友故交的態度就更隨意了些。 “又是逃婚出來的?” 沈微雪朋友很多,但真正能讓他推心置腹的其實也就幾個。 面前這位算是其中之一。 遲意,淮州遲家的嫡系大公子,修琴道。 修仙道上除了各大修仙宗門,還有許多修仙世家,遲家便是這些修仙世家里數一數二的存在。 而遲意則是遲家年輕一輩里最出色的人。 也是遲家家主。 遲意小時候過得凄慘又狗血,親娘早逝,親爹不愛后娘苛待,還險些被陷害廢了靈脈,后來百般艱難,才將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奪回來。 因著這番經歷,他養成了如今冷漠寡淡,生人勿近的模樣。 遲意修琴道,本命武器是一把無弦琴,名叫“無琴”,故而世人都稱他為“無琴仙君”——這名號,聽起來就很無情。 他也確實如此,只癡心修煉,無意其他。 沈微雪會和遲意認識全是意外。 當時兩人陰差陽錯之下,一起進了個極為兇殘的秘境,聯手出來后,惺惺相惜,于是在沈微雪的邀約下,遲意同意去酒樓里小酌兩杯。 幾杯酒下肚,遲意忽然定定地看過來,語調平緩地問:“你我合籍成道侶,如何。” 沈微雪:“……” 沈微雪猝不及防被求了個親,難得錯愕片刻,啼笑皆非地斷然拒絕:“一見鐘情?倒也不必。” 遲意“嗯”了一聲,臉上看不出別樣情緒。 沒有失意難過,也沒有意外不甘,總之平靜得仿佛他剛才只是說了句今天天氣很好。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