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云上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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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會暫停,眾官三三兩兩出了議事廳,各自尋角落嘀咕,或隨意走走權當放風。
云知意取出一顆薄荷蜜丸含進口中,坐在原位望著田嶺與霍奉卿一前一后離去的背影。
田嶺與霍奉卿出了議事廳后,徑自行往州牧府東院。
這院從一開始就是霍奉卿單獨辦事之所,兩年多下來,里里外外許多陳設細節自都打上了他的印記。
穿過垂花小拱門,便是一條通往東院正堂的青石板小徑。
小徑兩旁的花木枝繁葉茂,都是原州府官衙內常見的品種,左不過就玉蘭、石榴、紫薇之類。
因品種并無珍奇,州丞州牧兩府大多數官員的辦事院落內,庭景幾乎都是任意粗放養著。
若主官沒有特別交代,平日里就由雜役官們澆澆水、松松土、除除蟲,如此便算是照顧好了。
但霍奉卿這院里的花木卻被打理得錯落有致,幾乎是三步一景,顯然是費了心思的。
田嶺將雙手負于身后,步履沉緩,邊走邊打量著四下。
他笑嘆一聲,仿佛閑話家常般感慨道:“細想想,自你霍大人步入原州官場以來,簡直片刻也沒閑過。如此忙碌之下,竟仍能有余力關照庭院景致之類的細事。到底年輕,精力就是充沛。”
明明是州丞與州牧府留府長史之間的談話,他卻以長輩調侃晚輩的姿態破題。
本該暗潮洶涌的緊繃氣氛就這樣被他化解于無形,可謂舉重若輕,著實老辣。
霍奉卿語氣淡淡的:“所謂‘年少輕狂’,直白說來,就是精力過剩,到處找事瞎折騰罷了。”
這話讓田嶺稍稍愣怔,旋即發出渾濁沉悶的笑聲。“霍大人的自我評鑒倒是坦率中肯。那你說說,方才在議事廳那般瞎折騰,究竟是鬧的哪一出?”
霍奉卿跟著笑笑,眼底卻無波無瀾:“漕運司與鹽業司對同一條律法的理解有分歧,導致執行上出了漏洞。我讓刑律司居中拿出說法,不過照章辦事而已。”
田嶺笑得慈祥:“照章辦事是理所應當,但一味激進就不好了。”
“請田大人賜教。”霍奉卿擺出洗耳恭聽狀。
田嶺語重心長道:“你方才發話之前可曾想過,貿然將毫無準備的刑律司推至居中位,會有什么后果?若他們無法當場給出個能平衡各方的說辭,后續三個司衙亂成一團,你要如何收場?”
說話間,兩人并肩步上臺階。
霍奉卿應得云淡風輕:“那簡單,快刀斬亂麻就是。三個司衙一并徹查整頓,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大清洗一遍。田大人不必擔憂,我忙得過來。”
田嶺被他這話噎得腳下稍滯,但神色未變,沉默地進了主廳落座。
*****
正如云知意之前的預判,此時田家各項布局尚未完備,所以田嶺才是目前原州官場上最怕旁生枝節的那個人。
田家當下處于“廣積糧、緩稱王”的階段,最需要的就是原州總體穩定,一面不動聲色禁錮總體民智,一面大力推動民生繁榮。
這就需要官員們按部就班,維持好各項事務的正常運轉。
只有如此,田嶺才方便騰出精力,繼續拉攏本地大族,進一步鞏固各方利益同盟,同時更加深入地推進“割裂百姓對朝廷的向心”的步驟。
所以,今日霍奉卿忽然露出大肆攪混水的苗頭,田嶺不可能視若無睹。
小吏奉茶后躬身退出,廳內便只剩二人隔桌相對。
院中秋蟬聲嘶力竭地鬧著,紛擾雜亂之音持續透過大敞的廳門傳了進來。
但廳中這一老一少都端得住場面,雙方在明面上并沒有流露半分急躁。
田嶺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以盞蓋輕撇杯中浮沫,笑音從容。“近來許多人都在背后嘀咕,說這幾年的原州官場上,可謂十處打鑼九處有你。細想想,你霍大人也算得上‘戰績頗豐’了。不過,奉卿,你可曾靜下心來想過一件事?”
霍奉卿輕抬眉梢,淡定配合:“請田大人賜教。”
“你瞧瞧,云知意大人上任才多久?撇開旁的小功小業不提,光是完成‘均田革新’這一樁大政,她從此便算扎扎實實站穩了腳跟。而你呢?”田嶺淺啜一口清茶,撩起眼皮笑覷他,“勞神費力拿走那么些個司衙,明里暗里得罪多少人?可最終有多少東西是真攥在你手里、記在你名下的,你自己可曾細算清楚?”
這一連串問句看似關懷,實際是用云知意來做對比,暗示霍奉卿在黨爭中沖鋒陷陣,卻沒有得到太多實際的好處,都為盛敬侑“做了嫁衣”。
雖是挑撥,道理上卻也或多或少切中要害。
霍奉卿自出仕起就沖在黨爭的最前線,從田嶺手中搶奪了多個司衙的實際管轄權,使之重歸州牧府掌握。
但管轄權回歸州牧府,并不代表州牧府就能順利調度。
就像如今的漕運司,雖歸了州牧府,卻還是有張立敏那樣的官員在陽奉陰違,暗中聽田嶺之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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