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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雖通過這件事快速收獲了民心好感，卻把各地縣丞得罪夠嗆，連州府的刑律司主官也被他搞得像個擺設(shè)。

    礙于如今霍大人在民間聲望扶搖直上，相關(guān)官員在明面上不好向他發(fā)難，只是心里的怨怒不滿堆積得越來越嚴(yán)重。

    八月廿七這天，州丞府內(nèi)部議事完畢后，便有人隨口提到霍奉卿。

    刑律司主官周志高氣得將胡子吹得老高，沖著云知意抱怨：“云大人這陣子忙均田革新，怕是不知他的所作所為！”

    云知意繃著臉強(qiáng)忍笑意，冷冷道：“他那個人，讀書時就最不肯在律法這門功課上多用功，想也知有時會胡來。”

    “何止胡來？簡直就是……完全胡來！”周志高每根皺紋里都藏著憤怒。

    “就說官員強(qiáng)占民女那件事吧，人證物證什么都沒有，就憑一張百姓投書密告的紙，他就敢去找那官員問話！可氣死老夫了，身為舉足輕重的州府要員，行事竟視律法規(guī)制于無物……”

    等到周志高噼里啪啦抱怨完，議事廳內(nèi)已是群情激憤。

    有些人是真的生氣，有些人則是隨大流，以免顯得不合群。云知意稍作思忖后，也順著大家的話跟著說霍奉卿幾句不是，這才脫身。

    散值前，屬官小心翼翼對云知意道：“方才州牧府言珝大人派人來帶話，請您今日務(wù)必回言宅一趟。”

    自從云知意搬到望瀅山自立門戶后，她很少回言宅，在州府里也盡量避免直接和自家父親打交道，于是整個鄴城的人都默認(rèn)她和父母鬧翻了。

    云知意也不解釋，只道：“好，我知道了。均田革新的所有事務(wù)我都捋順了，你們就按照我說的一步一步辦，警醒著些。明日起，替我向考功司告假三日，有什么事就派人到望瀅山找我。”

    算算日子，宿子約和積善堂的孩子也就這幾天到，她今日回言宅一趟，明日就正好在望瀅山等人。

    待她將槐陵的事情捋出個頭緒，再找機(jī)會與霍奉卿說就是了。

    *****

    云知意搬到望瀅山后至今已近兩年，期間回言宅加起來不超過五次。

    今日再來，瞧著自己年少時曾出入十年的家門，竟覺得有點陌生感。

    門房上的老仆遠(yuǎn)遠(yuǎn)瞧見她的馬車，趕忙下了石階來迎候。

    “大小姐安好。老爺今日公務(wù)繁忙，派人說了要入夜才回……”

    “好，”云知意點點頭，舉步往里走，“母親獨(dú)自在家嗎？”

    “二少爺、三小姐從學(xué)堂回來了有一會兒，此刻想是正在沐浴更衣。”

    云知意看了看天色，輕聲嗤笑：“又早退逃學(xué)。”

    言知時、言知白這兩兄妹讀書都不上心，考不進(jìn)官學(xué)，這些年都在西郊一所私人學(xué)堂里混日子。

    州丞府就在城中大街，云知意一散值便趕過來，那倆在西郊讀書的卻比她還早到，可見老早就從學(xué)堂溜回來了。

    放在以往，她定會擔(dān)起長姐之責(zé)，將他倆喚來教訓(xùn)一通。

    但如今對家里的事早已想開，便也懶得去做那惡人，只笑笑便去主院向母親行禮。

    云昉許久沒見她，眼神里有些許的波動，卻很快又平復(fù)了。“城門快要下鑰，今夜是不是就不回望瀅山了？”

    “是，要在家打擾一晚了，請母親見諒。”云知意身上還穿著官袍，不能對她行大禮，便只執(zhí)常禮。

    云昉眼圈微紅，將頭扭向一旁：“你也說是回自己家，有什么打擾？出去吧，等你爹回來再喚你吃飯。”

    云知意感覺她似乎還是不大愿意見到自己，便也不惹人嫌：“好。那我去朱紅小樓坐會兒。”

    在她轉(zhuǎn)身出門時，云昉突然更聲開口：“你的寢房，平日里一直讓人收拾著，當(dāng)初沒帶去望瀅山的衣物都還在，先去更衣吧。”

    云知意腳下一滯，驚訝地回頭看她。

    “是你爹讓人給你收拾的。”云昉淡垂眼簾。

    “哦，”云知意笑了笑，“母親放心，我沒誤會。”

    *****

    簡單沐浴更衣后，云知意披散著半濕長發(fā)，懶搭搭站在院中乘涼。

    小梅剛端來一杯參茶，扭頭便看到院門口來了人，趕忙行禮。“二少爺安好。”

    言知時笑著擺擺手：“不必多禮，你忙去吧。我找我姐說句悄悄話。”

    云知意便將只抿了一口的參茶遞給小梅，命她退下。

    待言知時走到近前，云知意淡笑：“我倆的交情，從幾時起好到有悄悄話可說了？”

    “從你不再追著我做功課起啊！”言知時嬉皮笑臉湊近她耳畔，“今日叫你回來的人，其實不是爹。”

    云知意眉心猛地蹙緊：“是你？！”

    “我哪敢啊？”言知時猛搖頭，壓著嗓子催促道，“你快去朱紅小樓，有人等你呢。”

    云知意總算明白過來，登時就拎起裙擺，氣勢洶洶地跑了出去。

    *****

    霍奉卿正立在朱紅小樓最頂層的闌干前，側(cè)頭望著一墻之隔的自家院落，目光里噙著淺笑。

    此刻正值日夜交替之際，夕陽近西山，天邊卻已有幾顆星子若隱若現(xiàn)。

    夕陽在他玉色絹袍上抹了金粉，又將他的側(cè)臉暈出勾人心癢的茸茸邊，連他眼下那顆小小朱砂紅痣都平添幾許魅惑引逗。

    他就站在那里不動也不言，卻成了這瑰麗暮色里最洵美的存在。

    云知意面上火氣稍淡，趨步近前后，踮起腳……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霍奉卿回魂，沒有掙扎也沒有閃躲，只是無辜地垂眸睨她：“為什么揪我？”

    “出息了啊？刑律司周大人說得沒錯。你這混蛋何止胡來？簡直是完全胡來！”

    云知意笑得兇殘，手上甚至擰了擰。

    “想見我找什么借口不行？竟敢裝我爹？占誰便宜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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