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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也許你不會懂。但是,我恨你。-《第一夜的薔薇2·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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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驚喘一聲,越璨騰地從床上驚坐起來,冷汗一層一層,身體陣陣發抖。

    良久,他閉了閉眼睛,心知是白天時葉嬰的講述使他重又做起了這個噩夢。

    走到窗邊。

    拉開厚厚的窗簾。

    沉默地,越璨將頭重重倚在窗框,窗外是漆黑的夜色。

    她錯了,他懂。

    那一晚,他的母親也死了。

    已經等候在她家窗下那條小巷的拐角處,他接到了那個電話,狂奔著,他試圖立刻趕回家!

    也許再快五分鐘。

    哪怕只要再快兩分鐘!

    他的母親就不會死……

    那個夜晚,是受到了詛咒的吧。

    雖然他從來不信這些。

    吸了一口煙,香煙裊裊的霧氣在夜色里繚繞不散,越璨苦澀地抿緊唇角。

    漆黑的夜色中。

    葉嬰設計室的門虛掩著,抽屜被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赫然是那疊剛剛完成的設計稿!

    設計稿被拿出來翻看。

    那人仿佛驚呆。

    隨后,那人將它們放入復印機,幾道白光閃過。

    第二天的上午。

    森明美死死地瞪著面前的那疊設計稿,她的手指微顫,又一次艱難地一張一張審視了一遍。

    她的臉色極其難看,身體也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即使用最挑剔的目光,葉嬰的這批設計稿也要遠遠比她的設計作品優秀好幾個等級!

    她的白色蕾絲的靈感,在葉嬰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玩意。

    頹然地扔掉手中的設計稿,森明美自嘲地笑,那可不就是小孩子的玩意,那是“小公主”在還不到十歲的時候做來穿著玩的。

    恨意漸漸侵蝕而來。

    總是有這樣的人……

    總是有這樣仿佛天賦異稟,仿佛生來就高高在上,成功與勝利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手到擒來的人,在這些人的面前,再多的勤奮和努力都是滑稽的。

    以前是那個“小公主”。

    現在是葉嬰。

    她用了這么多年的時間,在時尚圈打拼,好容易才站穩了一席之地,而從國外野雞大學出來的葉嬰,卻輕而易舉就想將她擠走。

    她耗盡心血,為了大賽冥思苦想設計出的圖稿,葉嬰拿起筆來輕輕一畫,就將之比到云泥之下。

    握緊拳頭。

    指甲將手心刺得一陣陣疼痛。

    森明美深吸一口氣,不,誰也別想小看了她,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終有一天會趴在她的腳下!

    深秋的謝宅,窗前屋后的薔薇花沒有了夏日時那樣簇擁盛開的華景,唯獨玻璃花房里的各種薔薇依舊開得此起彼伏,恍若忘卻了季節,堅持要如此日日夜夜、歲歲年年、花海般綻放。

    但葉嬰沒有再去過花房。

    幾次越璨試圖攔住她,她卻遠遠地看到他就避開了,若是沒有避過,便神情冷淡,并不想再聽他解釋什么。

    相反的,她對越宣愈發溫柔,同越宣一起上下班,每每推著越宣在花園里散步,或是出去約會,在家中進晚餐時也是眼睛里只能看到越宣一個人。

    這些日子,森明美的神情也很是憔悴,仿佛每天都在熬夜一樣,整個人繼續瘦下去,熬出了黑眼圈。

    這天晚餐的時候,謝華菱掃了森明美一眼,皺眉說:

    “就算是年輕,也要注意保養身體。”

    森明美一怔,立刻乖巧地回答說:“是的,我會注意的,謝謝伯母。”

    接著又說,“伯母,您看起來精神也不是太好,我最近剛托人從國外帶了一些上等的燕窩,想送給您補補身體,好嗎?”

    謝華菱細嚼慢咽地吃完小羊排:“嗯。”

    森明美臉上閃過一抹喜色,唇角彎起弧度,先對身旁的越璨笑了笑,然后得意地瞥向對面的葉嬰。

    葉嬰將魚刺剝出來,把干凈的魚肉放入越宣的盤中,最近他的身體越來越好轉,可以吃一些海鮮。

    察覺到森明美的目光,她抬目,淡淡一笑。

    自從森洛朗死亡的消息傳出,原本對森明美非常冷淡的謝華菱,態度變得溫和了一些。

    “我有件事情想要宣布。”

    將葉嬰放入盤中的魚吃完之后,越宣用餐巾拭了拭唇角,溫和地看了眼葉嬰,握住她的手,對餐桌上的眾人說:“葉嬰與我訂婚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們準備……”

    背脊僵硬,森明美咬緊嘴唇,她預感到將要聽到的是什么,可是她一點也不想聽到!身旁的空氣如同被瞬間冰凍起來,冷得森明美打了個寒戰。

    “……下個月舉行結婚典禮,屆時邀請大家出席我們的婚禮。”

    越宣溫和地微笑,然而他握住葉嬰的那只手,掌心卻滾燙潮熱,然后他又握得更緊些,眼底有種迥于以往的熾熱,恍若梔子花的清香正在盛夏艷陽中驚心動魄著。

    “不行!”

    謝華菱下意識地立刻反對。

    “母親。”

    越宣的聲音略沉了一些,視線停留在謝華菱的臉上。

    謝華菱的面色變了幾變,掙扎幾秒,泄氣般地說:“反正你大了,也不用聽我的話了!不過,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可不要忘記!”

    “我會記得。”

    越宣回答說,回首又望了葉嬰一眼,那眼神中溫和如海水般的情意令得森明美的胸口悶堵難當。

    她沒有想到謝華菱居然這么輕易就妥協,可是此刻的她也并沒有任何立場來反對。

    “這不可能。”

    冰冷的聲音從身旁響起,森明美愕然扭頭,見越璨直直地逼視著越宣,他面色鐵青,眼神毫無掩飾地冰冷刺骨。

    她這才意識到,方才那簡直將空氣冰凍的冷凝氣息竟是從越璨身上散發出來的。

    “你們,”目光冰冷緩慢地掃視過越宣和葉嬰,越璨一字一句地說,“絕、不、可、能、結、婚。”

    葉嬰挑了挑眉梢,越宣沉靜地回視著越璨,兩人都沒有說話,仿佛越璨的反應早在預料之中,沒什么值得詫異。

    謝華菱雖然吃驚,但因為素來厭惡越璨,便也沒有說話。

    “為什么?”

    反而是森明美,她張了張嘴,還是沒忍住。

    為什么反對的會是越璨?

    !謝華菱是越宣的母親,她是越宣的前未婚妻,為什么出聲反對的居然是跟越宣感情并不算深篤的異母兄長越璨?

    !

    “因為——我不同意!”

    越璨下頜緊繃,冰冷地看了眼越宣,站起身來,將餐巾重重摔在桌上,刀叉被震得一陣巨響!在森明美的目瞪口呆和謝華菱“野孩子”、“沒教養”的咒罵聲中,越璨憤恨地大步離開!

    走廊中窗扇大開,夜晚的風沁涼沁涼。

    越璨愈走愈急!

    額角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的面容鐵青得已經近乎猙獰!

    等候在走廊盡頭的謝灃被他駭得心中一顫,直至越璨冷厲兇狠的目光殺過來,才緊緊精神,迎上前來,小心謹慎地說:“意大利那邊有消息傳過來。”

    越璨面無表情,聽他匯報完畢,哼了一聲,冷笑說:“接著查!”

    “如果消息準確,”謝灃少年的面容露出一分狠意,“我們要不要……”停下腳步,越璨閉了閉眼睛,說:“不。

    到時,你等我的命令。”

    謝灃有些困惑,看到越璨的臉色,忙立刻回答說:“是,明白!”

    走進房間,越璨陰沉著臉坐到書桌后,摸出一包煙,開始一根接一根重重地吸著,濃重的煙草味將整個房間充滿。

    森明美也是一夜沒睡。

    她面容憔悴。

    神情黯淡。

    吧臺上的紅酒已經喝得近乎見底,她醉眼惺忪地搖著手中的酒杯,面前還是那疊葉嬰準備參加大賽的設計稿,腦海中反復閃過的是越宣宣布即將同葉嬰結婚的那一幕場景,以及越璨出人意料的激烈反應。

    “……你真厲害。”

    醉倒枕著自己的胳膊上,森明美癡癡地笑,手中的酒杯傾斜,殷紅透明的酒液蜿蜒在吧臺,她用手指沾著如血般的紅酒,一筆筆在臺面上描畫著什么,神經質地喃喃自語:

    “你真強大……葉嬰……咯咯……我真是自嘆不如啊……”

    越宣和葉嬰卻是一夜好睡。

    白色的薄被下,兩人手握著手,頭抵著頭,臉對著臉。

    同樣幽長漆黑的美麗睫毛,同樣嫣紅如醉的美麗雙腮,同樣赤裸微露的美麗肩頭,在似乎同樣甜蜜的睡夢中,兩人連唇畔幸福的微笑恍若都是一模一樣的。

    第二天。

    葉嬰神清氣爽地起床,換上晨跑的衣服,在花園里慢跑了幾圈。

    她碰到了似乎一夜未眠,剛剛從玻璃花房走出來的越璨。

    她放慢速度,看起來心情很好地同他打了招呼,而越璨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就從她面前走過去。

    這跟她想象的不一樣。

    葉嬰挑了挑眉梢,慢吞吞地繼續跑。

    不過,又有什么能跟她想象的完全一樣呢?

    她淡淡一笑,然后揚起更為明亮的笑容,朝著花亭下的越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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