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花園里幾乎處處種滿了薔薇。 各種不同品種的薔薇,在樹下,在石旁,在爬滿青藤的墻角,在小路旁,在長椅邊,有很多品種她都叫不上名字,在灑落的星光下,薔薇的枝葉微微泛光,無數細小的鋸齒狀的綠色葉片,以茂密的姿態生長蔓延著。 葉嬰默默地走著。 轉過人工湖前的小路,夜色中,遠處仿佛童話的夢境,赫然出現了一棟水晶般的玻璃花房!璀璨明亮,光華流轉,如同是用水晶筑成的,美麗得如夢如幻,透明的花房,在繁星滿天的夜幕下,恍若只是幻想中的存在。 望著這棟玻璃花房。 葉嬰停下腳步,一時間,她恍惚以為自己是在夢中,耳邊隱約聽到昔日那狂野的少年在興奮地對她說—— “在這里,我打算做一個溫室。 只要調控好品種和溫度,一年四季你都可以看到薔薇花了!” 玻璃花房里彌漫著泥土的芳香。 星光閃耀在夜空,葉嬰走進花房,看到滿眼的薔薇世界,花房里一片一片種滿各種薔薇。 在溫暖濕潤的空氣中,竟有一片薔薇已經結滿緋紅色蓓蕾,仿佛在下一個瞬間就會燦然綻放,盛開成如瀑的花海。 在那叢緋紅的薔薇花前。 一把剛剛翻過泥土的小鏟,小鏟的邊緣還沾著新鮮肥沃的土壤,一只橙色的灑水壺,幾袋肥料和藥,越璨正全神貫注打理著那叢花,他的黑發凌亂,像是整夜沒睡地守在這里。 直至她的腳步聲走進,他才直起腰愕然回頭,看到她時,眼底飛快閃過一抹復雜的神情。 玻璃花房明亮的光線下。 她穿著一襲寬松的白色絲緞睡袍,長至腳踝,睡袍外隨意披了一件黑色針織外套,黑是漆黑,白是雪白,她的眼瞳亦是黑漆漆的,冷漠淡然地望著他,美麗得近乎凄厲。 這樣的她。 令他想起許多許多年前在西點屋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她手中拿著一把漆黑的大傘,染著雨水的清冷,她的手指異常蒼白,自他的面前冷漠走過。 “這些薔薇花都是你種的?” 唇角有譏嘲的意味,葉嬰緩步走到那叢結滿了花蕾的薔薇旁。 星星點點的緋紅色花苞,尚未綻放,沒有香氣,花萼上細軟的刺扎著她的手指,這些是野薔薇,開出來的將會是單瓣的花朵,沒有雜交培育出來的品種美麗錦簇。 “怎么還沒睡?” 玻璃墻壁上的時鐘指向半夜三點,越璨皺眉。 “你也沒睡。” 葉嬰說著,折下一只花苞。 枝莖上的刺扎痛她的手,一滴血珠從指腹沁出,她漫不經心地將指尖含入口中,坐到他的身邊,問: “怎么沒有跟森小姐在一起? 我還以為,現在應該是你們慶祝勝利的時刻。 潘亭亭的事情你們找到了解決的辦法,不是嗎?” 否則,晚餐的時候森明美不會表現得那么志得意滿。 “這次,你輸定了。” 克制著自己不去看她含入唇內的手指,越璨挑了挑眉,望向前面的薔薇花叢說。 “哦? 這么有信心。” 手指不再流血,葉嬰含笑捻動著指間那被折下的緋紅色花蕾,“方便告訴我,你們究竟做了些什么,能說動潘亭亭舍棄我的禮服,而選擇森小姐的呢?” 室外夜色清冷,玻璃花房中溫暖如初夏,越璨望著那一片即將綻放的花苞,神色不動地回答:“一些能夠使潘亭亭心動的事情。” 為了能夠贏得這場賭局,為了能夠使她愿賭服輸地離開這里,除了允諾潘亭亭可以以高價代言謝氏集團的幾個廣告之外,他甚至答應了潘亭亭,他曾經以為絕不可能答應的事情。 當潘亭亭心滿意足,笑得滿臉甜蜜時。 他明白了,他愿意不惜一切代價,只要她能夠離開這里。 “唔,真想知道是一些什么樣的事情。” 打量著越璨臉上的表情,葉嬰眼波如水地笑道,“像潘亭亭小姐胃口這么大的女人,不是輕易可以滿足的吧。” 越璨神色陰暗下來。 “該不會,”轉一轉眼眸,葉嬰輕笑,“還需要大少施展美男計,才能收服潘小姐吧。 據我所知,潘小姐對大少可是一往情深,曾經差點為了大少告別演藝圈呢。” 看著面無表情的越璨,她笑語: “呵,難道被我說中了嗎? 只是假如森小姐知道,大少您竟出賣色相給潘小姐,會不會生氣呢?” 頓了下,她突然醒悟般說,“哦,我真傻!試禮服的時候森小姐就請您親臨現場助陣了,那么色誘潘小姐,也一定是得到了森小姐的首肯,對不對?” “色誘……”越璨面無表情地重復了一遍。 “你竟然愛森明美,愛到可以為她去色誘別的女人,而森明美,也如此篤信你對她的愛,相信你不會真的為潘亭亭所動。” 捏緊手中的花苞,葉嬰有些笑不出來了,她幽幽地長嘆一口氣,“你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森明美,是嗎?” 玻璃花房里。 緋紅色的薔薇花苞們靜靜等待綻放。 “是,我喜歡她。” 挑了挑眉,越璨回答她。 “咝——”花苞上的尖刺又一次扎進葉嬰的指尖,鮮紅的血珠瞬時從指腹滾出來。 似乎竟是扎在了同一個地方,她痛得微微皺眉,心臟也痛得縮了一縮,跟上次不同,這次的尖刺痛到了她的肉里。 “阿璨,你何必這樣。” 捏著指尖,望著一顆顆沁出的血珠,葉嬰苦笑,說:“我不相信你會喜歡她。 你明知道,我恨她的父親,我恨不得將她的父親拆解入腹!明知道我對她和她父親的恨意,你怎么可能會喜歡她呢?” “你同我又有什么關系?” 唇角掠過一抹殘酷的味道,越璨嘲弄地看著她,說:“你太自作多情了,葉嬰。 你真以為,如果我還記得你,如果我還眷戀同你之間的過去,我會六年的時間里一次也沒有探望過你,你出獄后一次也沒有聯系過你嗎? !” “我敷衍你,只不過是因為對你還有一點憐憫之情罷了。 你竟然得寸進尺,想要傷害明美,想要利用同我之間的過去來威脅我,破壞我同明美之間的感情!” 他冷然一笑,眼神冷漠。 “為了明美,我可以勸說潘亭亭改變決定,可以將你趕出謝家!就算你將過去的事情告訴明美,你以為明美會相信我現在對你還有感情? 葉嬰,你太自戀了,六年前我年少幼稚情竇未開,會覺得你是冰山美人想要去征服你,六年后,我什么樣的女人沒有見過!你算得了什么? !” “說得好。” 指尖痛得如被針扎,血珠漸漸干涸,葉嬰面孔雪白,眼瞳漆漆地盯著他,聲音陰沉沉地說:“你早該這么跟我說,而不是說些什么為了我好、要我放棄復仇去幸福生活的那些鬼話!你早該讓我死了這條心!整整六年,在少管所的監獄里,如果我死了這條心,就可以放任她們來蹂躪我糟蹋我,就不會白白受了那么多苦!” 她的聲線陰冷陰冷: “阿璨,我為你找過很多借口。 那晚也許是你出了車禍,也許是你生了重病,也許是你被什么事情絆住了,我為你想過無數個借口,等你來親口告訴我!你早該這么告訴我才對!說你沒有什么原因,說你只是后悔了,說你覺得日后會有無數女人,不必惹上我這個麻煩!” 霍然站起身,葉嬰死死地瞪住他,眼瞳深處有幽暗如鬼火般的火苗在烈烈燃燒,字句緩慢地對他說: “很好。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讓我終于可以不再幻想,讓我終于可以徹底清醒過來,去做那些原本還無法下定決心的事情!” 緋紅色的花苞被死死握進她的手心,尖銳的疼痛令她的雙唇愈發蒼白,她的眼神已有些瘋狂,以一種決然的姿態狠狠轉身而去。 “夠了,收起你的這些伎倆吧——!” 嗓音緊繃,越璨的聲線低沉而惱怒,他一把抓起她的右手,見她的手已被花苞的尖刺扎出斑斑血點。 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他又憤怒又輕蔑地說: “這種小兒科的苦肉計,你以為會對我有用嗎? !自戀的女人,你憑什么篤定我還喜歡你,見不得你疼見不得你痛? !” “從再次見到你開始,你就一次次地暗示或明示,你并不恨我,你對我還有感情,你嫉妒我和明美在一起!” 輕蔑嘲諷地說著,越璨將她受傷的右手越握越緊,似乎是故意要讓她更痛! “你諸般做作,就以為我會上當? !你怎么可能不恨我,是我令你被關了六年!如果有人這么害了我,我會恨不得她死!怎么可能還會有‘喜歡’這種荒謬的感情!我的小薔薇,六年前的你就冰冷尖銳得渾身尖刺,難道六年后從監獄里被放出來,你居然會好像被神的光芒洗禮了一樣,對傷害過你的我,心中充滿寬恕和愛? !” 危險地湊近她的臉龐,越璨微瞇雙眼,冷酷地說: “我不會上當!拜托你真正死了這條心吧!你聽清楚了,無論你是恨我還是不恨,愛我還是不愛,我一丁點兒也不在乎!我只要你記得,你答應過我,只要輸掉潘亭亭這件事,就會——乖乖地從謝宅滾出去!” “哈。” 面對越璨的惱怒和冷酷,葉嬰唇角一彎,眼瞳冰冷,嘲笑地說:“很抱歉,我會讓你失望的。” 仿佛心里有無比的暢意,她惡意地睨著他說: “那個賭約,你不會幼稚到居然當真了吧。 只不過是一場小小的競爭,贏就贏了,輸就輸了,有什么了不起? !那天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居然當真,居然肯放下大少您高貴的身段,去哀求潘亭亭不要穿我的禮服? 哈,真想知道你究竟答應了潘亭亭什么,希望到時你不要懊悔得心口滴血。” “你——” 越璨怒得恨不能將她捏碎: “你這個言而無信,不知羞恥的女人!” “言而無信,那是跟您學的。” 嫵媚一笑,葉嬰眼底依舊冰冷,如同再多的痛也對她沒有任何影響,“不知羞恥,您也不逞多讓。 為了把我從謝家趕出去,您甚至都可以制造車禍,想要置我于死地!” “……” 越璨的眼瞳猛地緊縮了一下。 “需要這么裝模作樣嗎?” 她嘲笑地說,“在法國的時候,你制造車禍,使越宣重傷,令我險些跟著一起陪葬。 這一次,卻是直接對著我來了。 大少,想要一個人死,方法有很多,您何苦就只認準車禍這一條路呢?” 面無表情,他聲音木然: “……你以為是我?” “是不是你做的,你心里很清楚!我是否認為是你做的,你會在意嗎? 越璨,讓我告訴你,我不會離開謝家,不會放棄任何一件我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讓我滾出去,除非你殺了我!否則哪怕是綁架了我,只要能逃出來,我就會再回到這里!” “當然,您不可能親自下手,有很多人會愿意為您效勞。” 自嘲地彎了彎唇角,她說—— “我等著。” 明亮璀璨的玻璃花房。 整片的緋紅色花蕾,星星點點,含苞待放,在溫暖的室溫中靜靜地等待,也許在下一瞬就會花瀑般綻放,也許會尚未綻放就會花蕾凋落,越璨默然地凝望著它們。 他已經等待了三個夜晚。 每個夜晚,他都以為會等來它們第一夜的綻放,卻一直等到現在。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嗎?” 玻璃花房的門口,她的聲音清冷地飄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