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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皙又夢見四年前的那一場演奏會。

    被華麗沉重吊頂砸碎的舞臺，蔓延著濃重的血腥氣，她單薄瘦弱的身體無法動彈，直直躺在冰冷地板上，鮮血沿著指尖落在手邊一個深紅色大提琴邊緣。

    滴答，滴答……

    恐怖的血滴聲，讓阮皙細(xì)密的睫毛輕輕顫了下，猛地睜開眼睛，因為剛剛從噩夢中掙脫醒來，她一把抓住了座椅扶手，消瘦的肩膀帶著不自然的僵硬。

    她坐在窗邊，借著光，看到玻璃上有點模糊地映出自己半張精致的巴掌臉，凝視許久后，慢慢地控制住了還有點顫栗的呼吸。

    “您好，請問需要什么幫助嗎？”

    耳邊突兀響起空姐溫柔的聲音，格外清晰。

    阮皙拉回了神，循著聲音抬頭望去。

    半響，才記起自己結(jié)束了留學(xué)生活，正身處在飛往榕城的國際航班上。

    空姐的目光同樣落在阮皙身上，機艙里溫度偏低，見她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黑裙，露出削瘦纖細(xì)肩膀，及腰的卷發(fā)稍顯凌亂散開，幾根烏黑的發(fā)絲貼在她臉頰上。

    看著之前似乎是睡夢中受了驚，此時表情發(fā)怔。原本皮膚就罕見的白，這會兒沒一點血色，仿佛近乎透明，嘴唇也因為緊張而輕輕抿著。

    話聲落地，安靜數(shù)十秒。

    就在空姐熱情的笑容快要僵掉——

    阮皙輕啟唇，聲音很輕地響起：“給我一杯水，謝謝……”

    她現(xiàn)在需要一杯水，醒一醒腦。

    “好的。”空姐微笑著從推車?yán)锝o她遞了杯水。

    阮皙微微調(diào)整座椅，坐直了身子，伸出手接過。

    隨著空姐步伐優(yōu)雅的走遠(yuǎn)，她微低頭，正要喝，誰知飛機一個輕微顛簸，手中的水杯不偏不倚朝旁邊傾斜過去

    水潑灑出來的剎那間。

    阮皙大腦一片空白，細(xì)細(xì)的腕骨及時被一只可以稱得上漂亮修長的手穩(wěn)住，肌膚相貼不到兩秒，又瞬間松開。

    她反應(yīng)慢半拍，本能的轉(zhuǎn)頭看向這只手的主人。

    一個看報紙的年輕男人。

    他閑閑地倚坐在座椅上，穿著白色襯衫，干凈得像是漂白過的，領(lǐng)口整潔地翻在修長的脖頸處，視線往上一點，被報紙擋住看不太清臉，只露著側(cè)臉的輪廓深刻清雋，尤為精致。

    阮皙輕抽了口氣暴露出她的緊張，帶點輕鼻音：“剛才謝謝你——”

    時間像是被靜止了。

    直到男人薄唇輕扯，吐出的兩個字：“不謝。”

    那疏懶冷淡的嗓音近距離地傳入耳中，語調(diào)像是陌生人對陌生人的一句漫不經(jīng)心地敷衍，但是每個音節(jié)都格外的悅耳。

    清清淡淡，卻勾人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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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皙能看出他不耐搭理，禮貌收回了視線，靜靜地坐著，雙手捧著水杯貓兒一樣的小口喝完水，才拿起包，起身去衛(wèi)生間。

    飛機上的衛(wèi)生間狹窄卻干凈。

    阮皙擰開水龍頭，將左手腕處的創(chuàng)可貼撕開后，清洗完了手。她輕舒一口氣，轉(zhuǎn)身靠在洗手池邊，用干凈的紙巾一點點地擦干沾了水的手指。

    隨后，包里常備創(chuàng)可貼被翻出。

    阮皙微垂著眼，手指覆在自己手腕處一道深細(xì)的疤痕上，輕輕的磨著，與滑嫩的肌膚觸感不同，很明顯是曾經(jīng)遭受到了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無法自愈。

    她頓了下，動作習(xí)慣地將疤痕貼上了新的創(chuàng)可貼。

    這時相隔一扇門的衛(wèi)生間外，傳來了幾道空姐興奮的八卦聲，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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