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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潛龍在淵-《嬌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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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現(xiàn)在飯局上的這票人,幾乎能劃分出三四個派系。但不管關(guān)系如何,這票人大多為人老道,自然不會挑明??吹缴蜴β渥?,他們也只是微微一笑,不顯山不露水的,依次入了座。

    只有隔得遠(yuǎn)的三兩個人立在窗邊,閑閑散散地低聲交談了幾句:

    “主位上坐的是誰?竟然還是一女的,真新鮮?!?

    “她你都認(rèn)不出來?在南城攪得何家家破人亡、砸過港城司長夫人曾太的晚宴、得罪完賀家陶家還能全身而退的沈姒,這些年鬧得多轟動。”

    “賀九剛被自己養(yǎng)的情兒背叛,那女的還賣消息給齊三,讓賀家損失一百多億?,F(xiàn)在齊三領(lǐng)著沈姒過來,是不是有點——”男人點到為止,只笑笑,“今天的場面怕是不太好看?!?

    “輪得到你操心?入座吧?!?

    這家會所是上世紀(jì)領(lǐng)事館的舊址改造出來的,西方古典和巴洛克式風(fēng)格結(jié)合的建筑,斑駁的樹影落在外墻上,內(nèi)里一派紙醉金迷。

    穿過山水十二屏風(fēng),光線迷離而昏暗,內(nèi)里的環(huán)境才盡收眼底。

    陳列的老式留聲機并非擺設(shè),飄出一段悠揚婉轉(zhuǎn)的《升c小調(diào)圓舞曲》,桌上擺放的是銀質(zhì)餐具和空運過來的北極星白玫瑰,如玉如雪。

    氣氛越來越詭異而微妙。

    沈姒忍不住想要從主位上起身,不過她肩上壓著一股力道,動不了。

    其實此刻進退都失矩。

    主位沈姒已經(jīng)占了,齊晟就在她手邊,其他人也跟不知道似的,陸陸續(xù)續(xù)入座了。她現(xiàn)在就算想彌補一下,也不可能把這群大佬請起來了。

    沈姒不動聲色地掐了下齊晟的手,一言難盡地看了眼他。

    齊晟背著昏光,五官輪廓浸在陰影里,沉冷而立體。他像是不知道,一手搭在她肩上,閑散地朝她傾身,輕然一笑,嗓音低啞沉緩:

    “想吃什么?我讓人現(xiàn)做。”

    “隨便點嗎?”沈姒纖眉輕輕一挑,“那我想吃文昌雞和麒麟鱸魚。”

    既來之,則安之。

    不過會所的老板還真沒有準(zhǔn)備,忽然多了個人,還坐在了主位上,證明份量不輕。他一邊吩咐人現(xiàn)做粵系菜,一邊差人打聽沈姒的忌口。

    飯局上笑聲錯落。

    精致的菜肴一道接一道送上來,品的是Roussillon酒區(qū)的藏酒,1922的赤霞珠,和霞多麗、黑比諾、莫尼耶比諾混釀的極干型香檳。

    可聊的卻始終是閑話。

    齊晟腕間的鉆石袖扣取掉了,折了幾道的袖子卷到手肘。

    他一直在給沈姒挑魚刺。

    說實話,這種慣來讓人伺候的主兒,陰晴不定,底下人經(jīng)常不知道說錯或做錯什么,就惹他不舒心了?,F(xiàn)在他肯耐著性子伺候人,實在詭異。

    飯局上的人低笑不語,視線都在不經(jīng)意地往沈姒身上掃。

    沈姒反倒比一開始安然得多。

    魚肉推到她面前,她嘗了兩口就停了筷子,默不作聲地抿了口茶,沒半點因為他肯賞臉動手就屈就的意思。

    齊晟也不計較,偏頭看了眼她,笑意隱約,“不合胃口?”

    話音一落,會所老板有點緊張了。

    “沒有?!鄙蜴μы?,上挑的眼尾稠艷流丹,低下來的聲音輕軟,勾得人心癢,“做得挺正宗的,是我好多年不吃粵系菜了,有點懷念。”

    其實她是吃不慣了。

    從南城被他帶走后,她在港城待了一段時間,就跟著他回了燕京。

    時間久了,她的口味改了不少。

    但她不太想添麻煩,只說懷念。

    “沈小姐是港城人吧?”飯局上有個并不相熟的男人忽然開口,“如果不便回去,可以來這兒,這里的潮州菜和港式茶點應(yīng)該和港城沒分別?!?

    沈姒對突如其來的示好有些莫名,還是輕笑著道了聲謝。

    借著這個話頭,飯局上的人終于有機會切入了正題,有意無意地點了句,“說起來,這段時間港城聯(lián)合交易所和申城證券交易所的動蕩太久,到底都受影響,這幫小的雖然不懂事,但也吃了教訓(xùn)了,該結(jié)束了。”

    “股票跌停算什么教訓(xùn)?”齊晟屈指敲了敲桌面,偏冷的嗓音里帶著淡淡的謔意,“私募操縱股價,只是被人捅出來的,被人耍了也不過賠個血本無歸。乾門會拉攏的幾家人脈,還有沒捅出來的禍?zhǔn)拢闩率蔷炔涣藞觥!?

    “三哥何必做得太絕?”賀九微一撩眼,平靜道,“乾門會已經(jīng)解散,賀臨十年之內(nèi)不會回國,其他幾家也承諾不再沾手,只求一條退路?!?

    他要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套說辭我不信,”齊晟手捻佛珠,沉冷的視線懶懶地落在賀九身上,“昔日公子夷吾承諾割地,才得以入晉,繼位后不是一樣出爾反爾,趁著秦國饑荒出兵?我以為你最近深有體會?!?

    “三哥多慮了,”賀九修長的手推了推金邊眼鏡,語氣溫溫柔柔,“秦穆公得道多助,不僅大難不死,還生擒夷吾。忘恩負(fù)義之人從來翻不起風(fēng)浪,他日保不準(zhǔn)還要斷手?jǐn)嗄_來償?!?

    菩薩面,蛇蝎心。

    他一席話說得有多溫柔平和,就有多讓人肉跳心驚。

    沈姒抬手掩唇,摸不透狀況,但能覺出氛圍不對。她半垂著視線繼續(xù)品酒,安安靜靜聽著,只作不知。

    賀九的視線掠過沈姒,輕輕一笑,不疾不徐地轉(zhuǎn)了話鋒,“聽說三哥在西山居求婚,還沒恭喜二位?!?

    他端過高腳杯,輕輕一晃,“沈小姐才貌雙絕,必定很討齊叔和老爺子歡心,不知道今年有沒有機會趕上二位的訂婚宴?我備厚禮出席。”

    這話不偏不倚地挑到了槍口上。

    他倆一個諷對方被忘恩負(fù)義的枕邊人捅了刀子,一個刺對方來日未必能順利結(jié)婚。雖然什么都沒挑明,但話里話外都是冷刀子,句句割心。

    空氣里像是無意點燃了一團火,往該燒的地方燒。

    “自然歡迎?!饼R晟掀了掀眼皮,懶得用場面話粉飾太平,低冷的嗓音陰鷙又刻薄,“只是到手了才談得上謀算來日的必要,我怕沒機會還禮?!?

    周遭的氣壓在一瞬間跌到了零線,撕扯不開一絲喘息的空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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