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蘇星弦整個人都怔住了,像是不能相信。 寧曦幾乎是立刻就躲進了陵瀾懷里,眼睛眨巴幾下,就有豆大豆大的眼淚往外涌。 比起剛才,他頭上還多了個不小的傷口在流血,比起那個螞蟻大小的破皮,更加顯得可憐脆弱多了,他一邊哭一邊說,“瀾哥哥,我好疼。” “不哭不哭,”陵瀾把手覆在他額頭上,動作很小心。長睫輕垂,微低著頭,露出一截溫軟的玉色。 他手心浮現熒熒暖紅的光,襯得他的側臉更加溫柔。 治愈術的靈力一點一點把寧曦額頭的傷口愈合。然后,他給他擦掉了額頭上的血,“你看,是不是不痛了?” 蘇星弦聽到,他的語氣很溫軟,帶著點對小孩子似的誘哄,就像當年,他在他母親的靈堂,在他懷里哭得肝腸寸斷,他也是這樣地抱著他,哄著他。 那時,他說的是,“難過就哭出來,不要總是一個人忍著,在師尊懷里哭沒關系。”那是他唯一一次哭。 但現在,他抱著別人。 山風吹來,是和煦的暖風,可蘇星弦卻覺得,那一絲絲的風,像比扶桑之地的刀風還要更凜冽,更刺人一些。 寧曦一邊哭哭啼啼,一邊還和陵瀾告狀。他告狀的技巧很好,并不一昧賣慘,可句句都是在說,蘇星弦容不得他,不待見他,處處為難他,在山腳,他連睡的被子都是冷的。 其實在此之前,蘇星弦雖然討厭他,但給他的安排無一不妥帖,可說十分周到。 陵瀾拍他背部的手頓了頓,又繼續。 他口中詆毀不休,蘇星弦實在忍無可忍,“師尊,我確實不喜歡他,是,我討厭他。從梨園時起,我就討厭他,恨不得他立刻消失。但你知曉我的秉性,我絕不會——” 他想,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要冷靜,要說清楚,師尊一定還是會相信他的。 然而,他解釋的話沒有說完,卻被打斷了。 “不必再說了。”陵瀾沒有看他,“你下去吧。” 全程,他都沒有看他。他對懷里的人說話的語氣,是那么溫柔。對他,卻變得毫無感情,像對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再沒有半分曾經的溫度。 蘇星弦全身都晃了一晃,再要說什么,陵瀾已經轉過身去。寧曦撒嬌要抱,于是,他也抱著他。 他背對著他,抱著另一個人,如此近的距離,卻像涇渭分明。 直到這一刻,蘇星弦才不得不承認,在他離開的這短短幾天,一切,都已經變了。有個人代替了他的位置,在師尊身邊…… 他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這是一種要被徹底拋棄的絕望,像有一層又一層的的濃厚毒霧將他團團包裹,讓他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陵瀾抱著寧曦,感覺那股本來對著蘇星弦的惡意果然開始慢慢偏移,這么多天,它像是終于要“相信”了。 真有意思。 試驗的方向,是對的。接下來,就是要找準時機,引“它”現身。 他本要繼續走,卻聽到蘇星弦顫抖著喚了他一聲,“師尊”。 無論是在相府或是靈蒼山,對任何事,任何時候,蘇星弦一向有條不紊,一向游刃有余,隨著年齡增長,更是幾乎趨近于完美。 唯一破功的一次,是在他娘的靈堂之上,他在他懷里哭泣的時候。他哭的時候也習慣了隱忍,沒有聲音。唯有一刻,他抬頭看他,眼眶通紅地對他說,“師尊,娘走了。” 那是蘇星弦唯一表露自己脆弱的一次,從那以后,就再沒有過。 可現在,他卻像是回到了那個時候,那個失去唯一親人,一無所有的時候。他不再是那個十二歲的孩子,卻像比那時還更無助。 他的聲音一貫是很好聽的,笑著說話時,就如風拂青竹而過。但現在,那陣風,卻像裹了沙,帶著嘶嘶的沙啞: 他說,“師尊,我沒有推他……” 陵瀾一愣。他當然是知道他是沒有推他的,寧曦的那些把戲,自然瞞不了他。他不過是拿他當個道具,試試那個東西,是不是他看上去對誰好,他的惡意就沖著誰。不然,他還要在這里不知道待多久,它時不時來一下,難保沒有讓它得手的時候。畢竟也是任務對象。 可是,以蘇星弦的驕傲,他本該是不屑于解釋這種東西的。 惡意猶如一只探頭探腦的毒蛇,吐著蛇信,在看不見的角落窺伺。 既然要抓,就要抓得徹底。陵瀾馬上就收起那兩分渺小的心疼,淡淡道,“他剛受了傷,年紀又小,你讓讓他。” 說完,他就再不停留,也沒有看他,步入竹屋——那間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來的第三間竹屋。 門被關上了,空曠的山巔平地,只剩蘇星弦一個人,孤伶伶地站著。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