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一片雪白的衣角在他眼角的余光中緩緩走來,步伐不緊不慢,每一步的距離似乎也是在最嚴苛的規矩中打磨過,不長也不短,雪白長靴踏過滿地飄零的落花,行走間,渾然一股清沛卓然之氣。 “師弟。”冷冷清清的聲音,如寒玉搖曳相擊。 綿綿沒跟過來,只剩腦海里的系統提示。通過提示,他知道,他剛與這位“師兄”吵過一架。 他要去會見故人,他不放行,還在靈蒼山外設了陣法。 他不擅解他的陣,沒法出去,到他的山頭吵了一通,跑到了這里。 陵瀾悠悠地想,他這個師兄,似乎是叫楚燼寒。是真的冷,連名字都帶個寒。 吵都吵了,就不能低頭。陵瀾克制住自己,沒去看他的臉,盯著頭頂雪白的梨花,“師兄怎么來了,勞駕,莫不是來和我要修補費的。” 陵瀾有點很小很小的心虛,他好像把他整個宮殿的花瓶都震碎了。要是有人敢砸他的家,他不把對方的皮扒掉都算好的。 但輸人不輸陣,氣勢不能輸。 這師兄人冷聲冷,在書中又點名是被他得罪得不輕,陵瀾以為,他這次是來找麻煩的。 沒想到,他停在他身邊,卻說,“你若想去,便去吧。” 與此同時,系統提示響起: 【任務一:前往黎國,會見故人,并收徒。】 陵瀾坐起來,滿樹梨花被這個動作帶動,撲簌簌落了下來,雪白的花瓣間,他看到一個白衣紫綬的仙人,站在梨花枝邊,泠泠如冷玉,清雋無雙。可意外的,年紀很輕,像是沒比他大多少。 雪白的衣衫襯出他一身的飄逸俊雅,腰間的紫色綬帶與規規整整的著裝,卻勾勒出本人最一絲不茍的嚴謹。 有粉白的小蝴蝶隨著梨花飛到他身邊,被他揮袖拂開。 不,他不是拂開那只蝴蝶。而是—— 陵瀾看著那截雪白的衣袖落到他跟前,替他拂開了頭頂落下的紛紛梨花。 陵瀾眨眨眼,有些意外。楚燼寒的手也凝滯了一分,緩緩放下。 “有陣法在,我沒法去。” “已撤。” 好簡單的話。陵瀾支著臉頰,雙腿搖晃,絲綢般的長發沒有綰髻,潑墨似的披散下來,“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長發隨風輕輕揚起又落下,有幾根掃過楚燼寒冷玉般的面頰,衣袖底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我不讓你去,你便不會去嗎?” 任務在,他自然還是會去的。冰山師兄能放行,那再好不過,省了他的麻煩。 雖然挺好看,但不是攻略對象,陵瀾沒有多大興趣。這種高冷話少規矩多的人,看著就沒意思,一向不是他的菜。還不如逗逗他的兩個小徒弟。 召來靈劍,陵瀾就動身前往黎國。 七弦劍的紅光一閃而過,走得毫無留戀,只剩一地殘花。 水邊的仙人遙望碧空,許久,那人的蹤影再無處可尋,他才喃喃自語一般,說道,“我說得再多,你又幾時聽過我的話。” · “公子,公子,您在哪里?”花園里丫鬟小廝們找成一片,慌慌張張。 “哎呀,仙人都要來了,公子還不見影子,這可怎么辦!” “說不定,說不定那個仙人也不會去呢?夫人說,那個人不喜歡這種宴席,讓相爺不要辦了,是相爺執意要辦。” “去不去的,我們也都得找到公子呀,公子可是要拜師的,耽誤不得。” 有小丫鬟惆悵,“公子去了仙門,恐怕就很難再回來了。” 也有人好奇,“不知仙人生得是什么模樣?我還從沒見過仙人呢。” “應該是個白發冉冉,胡子飄飄的道士……” …… 丫鬟們吵吵嚷嚷的聲音從花圃后過去,樹下才走出一個藍衣錦帶的小公子。 花圃后是一方蓮池,池水從外湖引入,春分之時,只有滿池搖曳的綠荷。他走到池邊,曲腿坐下,朝池子中扔了一顆石頭。 稚氣的面龐已經初具少年雛形,他生得十分抓人好感,一雙淺灰色的眼睛尤其好看。飄飄春雨落在他的睫毛上,忽閃著還未退卻的稚嫩。 此時四下無人,他看著扔出的石子在水面跳躍,展唇一笑,端的是笑如春風,即使年歲不大,也能看出日后風靡萬千閨秀,俊美公子的潛質。只是他出口的話卻很淡漠: “也不知是哪里來的沽名釣譽的臭道士,哄騙我娘,一定要送我去修仙。” 他皺著眉,想起娘的病,想起府中錯錯雜雜的一切,想起他叫爹的男人的急功近利,想起府中一位接一位的姨娘,略有煩躁,拿起一顆石頭,又要扔出去。 人前,他是丞相府端方穩重的公子,也只有在這時,這里,他才能稍稍放縱一些。 這時,他卻聽見花后傳來一聲笑聲。 他猛然回頭,“誰?” 他頭頂的是顆梨花樹,黎同梨,梨花是黎國國花,幾乎家家戶戶都種著梨樹。 細雨梨花中,有個人從花后轉出,一身素衣,手持青竹傘,飄零的雨絲夾梨雪,隨風飄飛,被畫著綠柳煙波的傘面擋住。 煙雨中,那人的面容從青竹傘下緩緩露出,一剎那,滿園春景盡皆失色。 他緩緩勾唇,聲音很輕,像蜻蜓落在荷尖,但帶著淺淺笑意, “我是靈蒼山那個沽名釣譽的臭道士,前來收徒。不知這位小公子,可愿做我的徒弟?”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