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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故發(fā)生的第一瞬間,徐子丞往旁邊打了方向，還好他行駛的速度不快，安全氣囊彈出,最后檢查結(jié)果是手臂輕微骨折。

    向泠趕到的時候警方正在詢問，看了她一眼，隨口道：“女朋友是吧，你男朋友剛剛只簡單做了檢查，保險一點一會還是配合醫(yī)生做個全面檢查吧。”

    沒在意他前面的稱謂,向泠忙點頭。

    “另外對方屬于肇事后逃逸，你隨時和我們保持聯(lián)系,有消息的時候我們會通知你。”

    徐子丞的臉上蒼白,但精神這會看起來尤其清醒，掩著唇咳嗽了醫(yī)生，說了聲“謝謝。”

    他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頭發(fā)也凌亂了幾分，說話時帶著幾分虛弱的氣音,整個人更顯疲憊。

    “我們先去做個檢查。”

    “不用，我沒事,向泠。”徐子丞搖頭,“太晚了,我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說。”

    旁邊的人突然安靜下來，剛剛搭在徐子丞胳膊上的手指落在旁邊，向泠清冷的臉上沉靜的可怕。

    即便平常的向泠已經(jīng)很沉默寡言，但鮮少有這樣冷臉抿唇的嚴肅樣子。

    “徐子丞,你就這樣不拿你的身體當(dāng)回事嗎？”

    她似乎壓抑了很久,語氣微怒：“這件案子是對我很重要,但還沒重要到讓你豁出性命來幫我，你能不能在考慮我之前先考慮你自己？”

    那尾音逐漸顫抖，染了哭腔。

    人來人往的走廊里，向泠漸漸蹲下來：“徐子丞，我不知道怎么了，但我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很討厭我們的相處模式，明明知道不該這樣一直錯下去，卻又一直貪婪著繼續(xù)。”

    手臂處的疼痛此刻像是消失殆盡，徐子丞楞在原地，短暫的反應(yīng)過來才緩慢的蹲下來拍了拍她的肩：“我，我知道。”

    凌晨的急診室內(nèi)，混亂的步伐在周圍縈繞，沒有人注意也沒有人在意這一塊的與眾不同。

    濕潤在地面上一點一點暈染。

    “徐子丞，我欠你的已經(jīng)夠多了，多到這輩子已經(jīng)償還不起了。”

    “所以向泠，我從來沒想過讓你償還，你如果覺得有負擔(dān)，我以后會注意。”

    手下的肩部抖動的更加劇烈，向泠的哭聲終是沒再壓抑，在四處喧嚷的急診室內(nèi)很快被忽略。

    因為這個意外，見支躍的事被耽擱了兩三天，在這期間，向泠強勢的讓徐子丞做了檢查才放心。

    “這次的事不是意外，應(yīng)該是劉商群找人動的手。”向泠不是沒有察覺，只是沒想到劉商群會做的那么徹底。

    相比于弟弟劉貿(mào)偉，劉商群其實才是最危險的那個人。

    徐子丞安靜的看著向泠換藥，抿唇道：“他會動手是早晚的問題，劉商群背后的交易比我們想象的要深，即便不是盛輝藥業(yè)，我也必然要調(diào)查他。”

    纏繞紗布的動作一頓，向泠知道他是在特意解釋，濃黑的睫毛輕閃：“我不生氣了。”

    把東西收進醫(yī)藥箱里，她起身：“徐子丞，我氣的不是這些，我生氣你沒有把自己當(dāng)一回事。”

    “你不用一直在意我的喜怒哀樂，就算再喜歡你也應(yīng)該先把你自己的生命放在首位，我希望你能對你自己更負責(zé)，而不是一味地因為在乎我放棄自己許多重要的東西。”

    “工作是，生活也是。”

    兩人從沒如此開門見山的談?wù)撨^這個話題，對于當(dāng)年徐子丞放棄經(jīng)商選擇檢察官這個行業(yè)的原因，所有人都選擇閉口不談，向泠更是冷淡的裝作不知道。

    她自嘲的笑了笑：“其實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年高三那年沃家里發(fā)生了重大事故，那個時候我只沉浸在自己的生活中，遇到事情只會逃避，不想去面對，哪怕知道因為我你改變了自己的重大人生軌跡。”

    “徐子丞，其實從認識我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我這輩子終究是欠你的，而我，無論怎么還都還不起。”

    徐子丞低著頭，聲音有些沉悶：“所以，現(xiàn)在是要再拒絕一次嗎？”

    這種拒絕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即便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再次面對的時候總歸沒有那么輕松。

    久久的安靜后，徐子丞的視線里出現(xiàn)向泠泛著冷白皮膚色的手指。

    “所以，既然還不掉那就不還了。”向泠如釋重負，朝他伸出手，“徐子丞，這個案子結(jié)束以后我們……試試吧。”

    回應(yīng)她的自是一個毫不猶豫的“好”字。

    …………

    不過支躍的事也沒耽誤太久，到第三天的時候，支躍就主動聯(lián)系了他們。

    “向泠，你們現(xiàn)在在哪？我，我現(xiàn)在……”

    他說話聲音小又猶猶豫豫，徐子丞在一旁聽出了大概：“是不是劉商群那邊的人已經(jīng)找到你了？”

    “他們是前天找到我的，給了一包錢，讓我離開重新?lián)Q個地方，不要跟這邊聯(lián)系。”支躍已經(jīng)打上出租車，“我怕他們再到我家，就換了地方，我現(xiàn)在先去找你們吧。”

    畢竟當(dāng)初是跟著向泠母親的，支躍也不是那么沒有人性，只是當(dāng)年的事沒有人愿意出來證明，他也只是個小嘍啰，也要考慮自己的處境，也無法做到那么勇敢站出來證明。

    過了幾年東躲西藏的日子，也得知當(dāng)年的向家因為這件事沒了向母，父親又中風(fēng)更是悔恨自己的所作所為，他不是沒去試過報案翻供，但那牽扯的太多，更別提背后的主謀劉商群跟有關(guān)聯(lián)的市長。

    不是有一定的關(guān)系網(wǎng)，誰敢輕易接這個案子。

    支躍手上帶著當(dāng)年盛輝藥業(yè)項目的電子資料，他看起來神色匆忙，進門更是先給向泠跪下，道歉。

    “我知道你可能不會原諒我，但我真的對不起你媽，對不起你們一家，我……”

    他說著紅了眼眶。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選擇自保是一種很正常的選擇，向泠并不怪他。

    “支叔叔，我很謝謝你這些年對我們家的幫助。”

    徐子丞看向支躍，一個五六十歲的大男人被慢慢扶著坐在椅子上，動作、說話早已沒有了當(dāng)年的利索，雙眼間也只剩這幾日輾轉(zhuǎn)的憔悴。

    聽到向泠說這句話，他先是一頓，又很快否認：“我哪有什么幫忙，都是你們自己熬過來的。”

    “支叔叔，”向泠回想當(dāng)年第一次收到信封的情景，唇角略帶笑意，“這些年你一直都在給我們寄錢。”

    只是上面的寄件人消息那一欄永遠是查不到的無效地址，但這幾年卻從未斷過一次，里面的金額雖然不多，但卻幾年如一日。

    向父多少能猜出來一些，退回去幾次無望后只嘆氣，讓向泠收下吧。

    “我本來當(dāng)年發(fā)的就是不義之財，后來把那些全還回去以后公司也沒敢再留我，劉商群的人警告了我?guī)状危残液梦揖凸录夜讶艘粋€，他也沒法拿家人那些來威脅我。”

    支躍把u盤遞給徐子丞：“我看了新聞，知道你是檢察官，這里面的資料希望能對你有幫助，之前一直怪我膽小怕惹事不敢出來作證，這次也算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向泠，你要一直相信你媽媽，你媽媽從沒有做過違法的事。”

    那份資料里清晰記錄著當(dāng)年的那款巨額項目，原來在當(dāng)時劉商群還沒接手公司時曾在外偷偷投資劉家不知道的項目，那個時候現(xiàn)在的市長在當(dāng)時也有了一定的地位，在某些文件簽字上因為拿了不少的好處也替劉商群做了不少事，兩人的交易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

    只是在后來一項千萬的投資項目上，劉商群判斷失誤全數(shù)虧本，這個項目當(dāng)時已經(jīng)呈報政府，中途停止不說利益虧損，光是劉家他以后都別想再有任何地位。

    所以私下里又勾結(jié)了自己弟弟的助理，在當(dāng)時向泠母親負責(zé)的那個項目上動了手機。

    至于為什么讓向泠母親來背這個黑鍋，一是因為她當(dāng)時不愿做假賬，二是因為她的身份就是財務(wù)。

    把所有事情推到財務(wù)身上，最后再說所做的賬本都是被動了手腳，只要沒有足夠的證據(jù)，向母自然難翻。

    那是一筆將近千萬的款項，向母很快就因為挪用公款被舉報調(diào)查，這也才有了后來的悲劇。

    回到江城，徐子丞連自己的手傷都還沒恢復(fù)就直接從高鐵站去了檢查局，支躍手上的資料再加上他之前收集的證據(jù)，現(xiàn)在要求重新調(diào)查當(dāng)年的案子已經(jīng)有了足夠證據(jù)。

    同事調(diào)侃他手上的繃帶：“徐檢啊，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啊，你也有這狼狽的時候？”

    徐子丞笑了笑，單手把資料給他：“少廢話，去申請調(diào)查令。”

    “明白！徐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別忘了之后請我吃糖啊。”

    這同事沒皮沒臉慣了，徐子丞沒接他的話，只是想到向泠……放在一旁的手機突兀想起。

    俊眉幾不可查的皺了一下，徐子丞眉間閃過一絲煩躁：“喂？”

    電話那頭是開門見山的責(zé)備，像是早已習(xí)慣，徐子丞繼續(xù)手上的工作，并未在意。

    直到……

    “徐子丞，你要我們說幾次才能聽，為了一個向泠你是真打算把我們徐家在江城都得罪個干凈是吧，你是一點不在乎你自己的前途！”

    母親在電話里一如既往的勸著，徐子丞本想和往常一樣等父親消氣了掛電話，但想起向泠前幾日說的話，他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胳膊，語氣放低了一些：

    “爸，我做這些并不是全部為了誰，這也是我的工作，這是我工作的職責(zé)，我從未后悔或者遲疑過，爸，我希望您也能支持我的工作。”

    這似乎還是今年來徐子丞難得心平氣和的說了這么多話，徐父安靜了一瞬，有些別扭：“我又沒說不支持。”

    “至于我的安全，”徐子丞輕捏了下自己那只胳膊，厚厚的繃帶纏在上面除了疼痛并沒有任何感覺。

    “我以后會注意的，會把我的安全放在首要位置。”

    畢竟現(xiàn)在在意的已經(jīng)不是他一個人了。

    說實話，徐子丞并不后悔這次的車禍，最起碼向泠在這次的刺激下終于不再退縮。

    而這會的向泠才剛到酒吧。

    下了高鐵，她先回去看了向父，跟向父說了當(dāng)年母親的事故，等了這么多年，無非是想還向母一個清白。

    這些貪污腐敗卻是輕輕松松踩著別人的尸體毀了一個家庭。

    她之前在電話里跟邵姐請了幾天假，這次一回來就準備去找一趟邵姐，令向泠意外的是，酒吧里的職員卻都知道她去做什么了，紛紛支持她打贏這個案子。

    有同事過來解釋：“泠姐，這個圈子里劉商群不是什么好人我們早就知道，但他這事干的也太不是人了，現(xiàn)在都傳遍了，市長一完蛋，他背后沒了靠山也就是個跳梁小丑了。”

    劉商群在圈內(nèi)本就比較出名，再加上他弟弟劉貿(mào)偉在酒吧內(nèi)欠了錢，所以大家對他自然也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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