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離歌(二)彷徨初陣-《王者時代:英雄書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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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胡子究竟如何了?
在這種乍然亂起的時刻,明明最適合趁機逃生,可阿離卻覺得腳下如同生了根一般。尤其是躲在黑暗中的她看到崔離手中那盞明亮的琉璃燈,更有一種被灼痛的愧疚感。
當發現崔離正呆呆仰望夜空,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不能動彈,她終于再也難以忍受心頭的負罪感,現身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一把抓住崔離:“快走,這里很危險!”
“阿離姐姐?”崔離先是嚇了一跳,認出是阿離之后,她大喜過望,一把抱住了阿離的胳膊,“你沒事吧!”
顧不得回答崔離的話,連拖帶拽將小丫頭帶到墻角處,阿離忍不住望了一眼夜空中的打斗,這才側頭問道,“這么大的動靜,你怎么就這么跑出來了?也不知道多帶幾個人!”
“祁伯很厲害的,他一個能打十個!”崔離嘿然一笑,繼而臉色顯得極其認真,“再說,這是我家,我是主人,不能讓客人陷于危難!”
聽到崔離這句話,想到自己這個客人剛剛還打算不告而別,阿離頓時更加黯然。她忍不住蹲下身輕輕摟住了崔離:“謝謝……其實你不用這么擔心我的。”
“可阿離姐姐不是也在擔心我嗎?”崔離似乎很高興阿離的擁抱,越發膩著阿離不肯放,“剛剛你沖出來拉住我的時候,我可高興了……”
阿離還想再說什么,突然,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彌漫全身。她本能地抱緊了崔離和手中牡丹花傘,猛然翻滾離開了剛剛站立的地方。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剛剛兩人藏身之處便遭到了空中落下的凌厲一擊,一時圍墻斷裂,碎石亂飛。
她慌忙騰出一手撐起了牡丹花傘迅速轉動。看似輕薄的傘面輕輕巧巧彈開了那飛來的亂石,然而,這也引來了空中的一聲驚咦。可她已經再也顧不得其他,因為哪怕躲過了那陡然一擊,崔離好似仍舊受到了一些沖擊,此時正雙目緊閉,似乎昏迷了過去。
“崔離,崔離!”
阿離連連呼喚了兩聲卻沒得到回答,正惶惑時,頭頂傳來了祁伯的怒吼,頃刻之間,那打斗的烈度比之前陡增何止一倍,單單是空中傳來的強烈威壓,抱著崔離伏在地上的阿離就幾乎抬不起頭來。可她仍是奮力起身,護著崔離,閃到了一處花叢的背后。
那是現在的她還完全不能插手的領域,她只能擔心地抱緊了身邊的小丫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那勁風的聲音方才突然消失。
這一刻,她慌忙抬起頭,卻只見祁伯已經穩穩落地。她一把將崔離打橫抱起,高一腳低一腳地來到祁伯面前。
祁伯探手接過崔離,再一試呼吸,他就對阿離微微頷首道:“大小姐受了點驚嚇,等醒了就好。”
“她……沒事?”
阿離不確定地問了一句,等看到祁伯再次點點頭,看著崔離那安穩的睡顏,長長舒了一口氣,抬頭擦了擦額頭,這才發現自己早已冷汗涔涔。
想到今夜這連續不斷的變故,她橫下一條心,低聲說道:“勞煩祁伯對崔離說一聲,我先走了。謝謝她今天邀我來家里做客,可我……我對不起她!”
阿離說完頭也不敢抬,立時匆匆而走。可只是走出去幾步遠,她就聽到了一個仿若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公孫姑娘,你既然沒有不告而別,既然救下了她,那就沒有辜負她。你放心,劉家上下只知道大小姐請回來一個魔種,不會知道你的名字。”
“江湖路遠,有緣再會。”
腳步微微一停,阿離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躺在祁伯臂彎中睡得正香的小丫頭,隨即微微點了點頭,便逃也似的匆匆離開。
也不知道是否祁伯有意安排,她沿途沒有撞見任何人,甚至當來到崔府門口時,她恰是看見崔府的角門正開著,連一個守衛都沒有。
她快步沖出了門,可就在選擇方向時,卻鬼使神差地往隔壁劉府而去。當來到那門樓稍遜崔府的宅邸門前時,她不但看到了沖天火光,而且還看到了那兩排從門內綿延到門外長街上,清清楚楚的血腳印。
她一顆心猛然為之一顫,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她忽然覺得臉上濺上了一滴液體。
這液體一滴一滴飛濺而下,阿離最初幾乎生出了某種最恐怖的聯想,可漸漸的,她終于驚醒了過來,慌忙仰頭望去,就只見天空中竟是下起了雨。她不假思索的撐開了手中的牡丹花傘,繼而就發覺,隔著傘里,自己依舊能看見傘面上絢爛多姿的牡丹圖案。
哪怕曾經從危險的劉府飄落到崔府后花園,哪怕剛剛遭受過來歷不明敵人的凌空一擊余韻,它卻依舊安然無損。
撐著花傘,大雨滂沱之中,阿離卻只覺得自己仿佛身處另一個天地。她佇立在那兒,看著死氣沉沉,火光熊熊的劉府,想到了那個迎擊敵人時撂下那句意味難明告誡的劉胡子,想到對方生死未卜,她忍不住有些難過。
然而,緊緊抓住傘柄,她終于完全恢復了平靜。哪怕長街盡頭馬蹄聲傳來,她側頭望去,看到了那一隊奔行而來的兵馬,也沒有多少驚慌失措。
又是一個雨夜,得到卻又失去了一個朋友,歡喜、惶惑、苦澀、無助、悲傷……種種情緒匯聚在了一起,她終于又品嘗到了曾經失去阿洛姐姐時的那種心情。
原來,曾經有那么一刻,她也幾乎變成了自己正拼命尋找的阿洛姐姐。那個自覺出丑,心緒難明,最終不告而別,躲在不知何處廢坊的阿洛姐姐。直到此時,她終于感同身受,這一刻,她之前一直掌握不好的牡丹花傘,此時終于仿若水到渠成一般豁然貫通。
長街上的兵馬越來越近,已經有人注意到了劉府門前的花傘少女,然而,隨著少女猶如精靈一般輕輕扔出花傘,那纖弱的身影倏然消失在夜色中,就仿佛原本就不曾存在。
而在遠離長街的地方,接住花傘的阿離再次閃現出來,隨即再次擲出花傘,憑空消失……
雖然每次閃現之后,她還是無法掌握自己的落點,只能靠隨機應變,但阿離還是平安抵達了一個完全無人的街角。
雨已經下得更大了,當終于精疲力竭地徹底停了下來時,她幾乎握不住傘柄,只能用僅剩的力量收起花傘,背靠民宅的圍墻緩緩滑落坐下,完全沒在意雨水打濕了身體。
“對不起……”
“為什么要對不起?”
耳畔乍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阿離慌亂地抬起頭,當看清楚那熟悉的銀面具之后,她愕然張了張口,嘴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緊跟著,她就只見老師取走了那把牡丹花傘,隨即輕輕巧巧將其打開,又對她笑了笑:“走吧。”
那一刻,阿離幾乎愣在當場——眼前的情景像極了當初雨夜老師出現時的一幕。她依舊懵懵懂懂地跟著他,漫步在這一場大雨中,仿佛天空中飄下的不是瓢潑大雨,而是春日中輕柔的花瓣。
“你已經做得很好,只是恰好遭遇了這一場罪惡。”
“老師,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個金吾衛的劉胡子觸碰到了埋藏在長安地底的黑暗,所以有人對他下了殺手。”
“那我取的文書……”
“那就是劉胡子得到的地底秘柬。原本我希望取走這件關鍵之物,避免這件事發生,但那些人來得急,手段狠,幸好你平安無事。”
“可我……我欺騙了崔離。”
“只要你愿意,她仍然會把你當成朋友。”
阿離卻黯然搖了搖頭,隨即發現,自己此時正和老師并肩站在一棵高大的槐樹下,而這并不是慈幼堂。她環顧左右,突然福至心靈地叫道:“這是我第一次看見老師的地方!”
銀面具點了點頭。他一手輕輕收起了牡丹花傘,而另一只手卻摘下了那銀面具。面具之下是清雅俊逸的年輕容顏,嘴角藏著淡淡的微笑,但最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那微露霜白的鬢發。
仿佛是發現阿離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突兀的霜白,他微微一笑,彈指間,那滿頭烏絲頃刻之間霜白如雪。
阿離頓時大吃一驚:“老師,你的頭發……”
“這才是我的真面貌。”
“真面貌……”阿離又是歡喜,又是困惑。歡喜的是自己終于看到了老師的真正容貌,困惑的是,老師為何會突然對她展露真顏。
“在長安,有一座清幽風雅的牡丹小院,那里住著一位曾經受到過女帝召見,但卻依舊整日和弟子弈棋,不問世事的牡丹方士。”
曾經聽同學們提過那位神奇的牡丹方士,阿離頓時瞪大了眼睛。
果然,下一刻,她就只聽老師輕描淡寫地說:“我就是牡丹方士明世隱。”
驚訝過后,阿離終于想起了自己千辛萬苦取得的文書。她顧不得去想老師就是明世隱到底代表著什么,連忙從懷中拿出文書,雙手呈遞了過去。
明世隱隨手接過,卻看也不看就攏入袖中,繼而將牡丹花傘再次朝阿離遞了過來,面上滿是溫潤的笑意:“這長安城看似安樂祥和,然而,就如同你今天經歷的,某些人的陰謀和算計,讓長安的某些角落變得黑暗而危險。阿離,你覺得應該怎么做?”
不等阿離的回答,他的聲音中就流露出某種銳利的決意:“難道不該如同鏟除牡丹花下的雜草一樣,把他們鏟除?”
見阿離有些懵懂,明世隱便笑道:“罷了,你不用想這么多。我答應過你,只要你做成這樁任務,我就送你去能夠完成你心愿的地方。現在,跟我來。”
明明應該狂喜,明明應該輕松,可阿離努力地想要扯動嘴角笑一笑,最終卻是徒勞。
當看到明世隱轉身前行,而大雨不知不覺已經停了,阿離快走兩步追上之后,終于漸漸反應了過來。她想到了今夜險些受傷的崔離,想到了那個對她疾言厲色卻心存善意,如今卻很可能已經沒命的劉胡子,想到了劉府那一場不知是否會殃及崔府的火。
“老師,我想要找阿洛姐姐,可我也想要幫你,幫你鏟除長安的那些黑暗和危險!”
明世隱轉頭望去,就只見背后那少女的眼神明亮而璀璨,就仿佛她那不染塵埃的琉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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