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白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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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李蔓前面的阿姨騎著自行車和別上的朋友扯開嗓子囔囔著那些瑣碎事,李蔓心思不在這,加快速度想越過人流快點(diǎn)回去。
那婦女突然哎呀呀叫起來,說:“阿姐你東西掉了!是什么,豆腐嗎?”
那阿姨趕忙下車,車還沒停穩(wěn)就看見豆腐被別的車壓碎了,火氣蹭蹭蹭的從腳底心只沖腦門,罵道:“你這人眼睛瞎啊,沒看到前面有東西?怎么開車的?”
李蔓回過神發(fā)現(xiàn)那阿姨指著她罵罵咧咧,她停住車,往回一望才發(fā)覺把人的菜給碾了。
“抱歉,不是故意的。豆腐多少錢,我給您?!崩盥贸鲥X包預(yù)付錢卻被制止,裴鄴坤抽過她的錢包拉上拉鏈往電瓶車前面的儲物兜里一扔。
他說:“東西是您自個兒不留心掉的,怪誰?”
阿姨雙手叉腰,一頭蓬松的卷發(fā)紅的囂張,喋喋不休道:“誰要你的錢了!走路不長眼睛!真晦氣,買個菜還這么晦氣!最近倒了什么霉了!”
路人行過,投來目光,李蔓沒聽他的話,拿了十塊錢給那個阿姨,說:“是我不當(dāng)心,抱歉了?!?
阿姨手拽著十塊錢,嘀咕幾句翻個白眼上車。
兩人走了一段,李蔓說:“她們這一輩的人節(jié)儉,弄壞點(diǎn)東西會很心疼惋惜,不用這么——”
他打斷她,“是,是老子多管閑事?!?
吃飽了撐的看不得她受半點(diǎn)委屈。
李蔓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后面的人不說話了,但隱隱能感覺到不滿的情緒。
李蔓走的是大道,會路過一條橋,橋往前有一個向下的斜坡,很陡,車輪卡到石頭子導(dǎo)致車身顛簸,裴鄴坤身體往前傾,下意識的手捏住李蔓的腰來控制平衡,兩腿夾著她臀部。
被他灼熱的身體的包圍李蔓背脊一僵。
車從坡上下來駛?cè)肫椒€(wěn)的路面,裴鄴坤松開手和腿,往后仰,手上的觸感揮之不去,他煩躁的瞇起眼,目光落在她腰間。
轉(zhuǎn)進(jìn)家附近的小路口,邊上是小河和田野,玉米桿子高高束起像一堵墻,朝陽赫赫,玉米葉上的露水逐漸蒸發(fā)。
沉默讓氛圍很凝重,她試圖緩和,說:“你今天要回桐城?”
“和你有關(guān)系?”聲線冷硬。
“好好說句話也不行嗎”
風(fēng)吹起她的馬尾露出白皙的脖頸,她正視著前方,像只永不低頭的白天鵝。
他冷笑一聲,更多的是不屑。
“我沒你看得開啊,和人上了床轉(zhuǎn)頭可以當(dāng)做什么也沒發(fā)生,怎么,這會還想和我保持友誼關(guān)系?有些話一說出口就再難回頭了,你要是舍不得老子,可以當(dāng)炮友?!?
“別太過分?!彼骄彽恼Z調(diào)中帶著一絲慍怒。
“過分?你自己不也主動的很嗎?”
李蔓剎車,手緊緊攫住龍頭,說:“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嗎?就像一個要不到糖果就撒潑的小孩。”
天空廣袤,綠樹遮陰,邊上一個人影也沒有。
裴鄴坤忽然扣住她的腰,身子往前貼,下巴蹭到她耳骨,他說:“那你一開始就別給我剝糖果衣,引得我嘴饞了控制不住了給我舔一口就收回去,逗我玩呢?”
李蔓薄唇微啟,看嘴型裴鄴坤就知道她要說什么,他搶先一步說:“得了,你別又提一遍,有意思嗎,我知道自己窮,哪配得上你啊。”
裴鄴坤從車上跨下,拿下勾在耳后的煙,站在一側(cè)點(diǎn)燃,眉間的陰霾是烈日都照不亮。
李蔓說:“我沒有因?yàn)檫@些看不起你?!?
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她追隨的方向。
她說的很認(rèn)真,兩條秀眉柔柔的擰著,她的眼睛是淡色的琥珀,陽光一照光澤盈盈。
裴鄴坤說凝視她半響,說道:“李蔓,遞糖的是你扔掉的也是你,扔了就臟了,老子也不想吃了?!?
他一字一句說的都很清楚,也不想聽她再多言,轉(zhuǎn)身進(jìn)了玉米地的小泥路,抄近道回家。
李蔓停在原地許久,夏日蟬鳴寂靜,卻心生浮躁。
選擇不由心,大概就是現(xiàn)在的后果。
裴鄴坤本來就沒多少東西收拾,三兩下就整理好行李,裴江剛燒完早飯,讓他吃個飯?jiān)僮?,幾天沒人影這會突然又要走了,裴江嘆口氣也知道自己管不了他。
裴鄴坤在院里的水池上洗頭,冷水一澆,抹點(diǎn)洗發(fā)露,板寸的頭發(fā)一兩分鐘的事。
裴江說:“上次和你說的那個姑娘,你覺得怎么樣?要是覺得不錯那就試著處處。”他不知道裴鄴坤下回什么時候再回來,只能抓緊時間催催他提醒提醒他,老大不小了別到時候光棍一輩子。
李蔓正好拐進(jìn)來,裴鄴坤說:“想跟我的女人多的是,你別老操心這個?!彼曇粲辛Γ盥氩宦犌逡搽y。
裴江嘀咕幾句讓他趕緊洗完來吃飯,別耽誤火車。
李蔓幫黃美鳳在陽臺上晾衣服時聽到講話聲,是裴江在叮囑他什么,李蔓把衣裙掛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裴鄴坤手拎著黑色箱包,敷衍的點(diǎn)頭應(yīng)付裴江,然后跨著步子離開,裴江送他到家門前的路口,望著他離去,裴江的背看上去有點(diǎn)弓,而遠(yuǎn)去的那個人身姿挺拔。
他沒有朝李蔓的方向看一眼,連余光也沒有。
黃美鳳在樓下對著李蔓說:“我去你奶奶墳上燒紙,你去不去?”
“好?!?
今天是李蔓奶奶祭日,簡單的祭拜一下燒些元寶鈔票,每年也就過一下這樣的儀式,其實(shí)黃美鳳和李建忠離婚完全沒有這個義務(wù),可當(dāng)初離婚的時候李建忠把這里的房子地皮都給了她們母女倆,他兩袖清風(fēng)的走了。
黃美鳳不離開的原因也很簡單,這是李蔓的家,自小生活在這里她覺得孩子已經(jīng)習(xí)慣了,二是黃美鳳婆家沒人,房子也很舊,根本不能住人。
要說分隔財(cái)產(chǎn),那時候的李建忠不像現(xiàn)在賺這么多,做點(diǎn)小本生意比普通打工的強(qiáng)一點(diǎn),家里大概有個二十來萬的存錢,各分一半。
這些都是那么容易劃分,可人情上的東西就難說清了。
離婚后李建忠?guī)缀鯖]回來過這里,就算和李蔓見面那是在外頭,更別提回來上墳了,更多時候是拜托黃美鳳多買一份陰鈔一起燒給老太太。
今早是李蔓上鎮(zhèn)買的,但只買了一份。
墳在田野里,那里從前是老宅,后來才遷徙到這邊蓋房的,落葉歸根,得埋在最初的地方。
李蔓在路邊看到停著輛黑色轎車,她幾乎是本能的豎起身上的刺。
黃美鳳說:“你爸前幾天給我打過電話了,說是會回來上墳的。”
李蔓把東西一放,她不想看到李建忠,頭也不回的走了。
黃美鳳引燃陰鈔,一疊一疊的燒給老太太。
本想借著這個機(jī)會讓李蔓和李建忠緩和一下關(guān)系,可實(shí)在是難啊。
李建忠把自己買的金元寶放一旁,說:“有什么事就說,如果是經(jīng)濟(jì)上有什么困難——”
他本來這段時間一直待在江州,一是看望老楊,二是談個生意,算算日子也到了老太太祭日了,本來就想回來一趟,結(jié)果正巧她給他電話說想見一面。
黃美鳳說:“小蔓和你倔了這么多年,也就這方面孩子氣,她孩子氣是因?yàn)榘涯惝?dāng)父親,嘴上說著恨你,但心里肯定是念著你的,你從前外邊的那些事她都知道,別看小孩子小,可腦袋瓜聰明著呢,你不常回家所以她對你格外的喜歡,可孩子哪接受的了你外面那些事情。我也知道,我們的問題是我們的事情,你對小蔓也很疼愛,可你到底現(xiàn)在有了自己的家庭,不能顧著我們,這我都明白。你給的錢小蔓雖然收下了,但她是肯定不會用的。我就希望以后你能多照顧著點(diǎn)她,她路還長,一個人多難抗,再恨你她也只有你了?!?
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起來,裊裊的灰煙熏得人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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