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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家命婦貴女認出李鳳鳴身份，也只是上前簡單行禮問好。

    之后便各自退開，異口同聲請她先行上橋，并無簇擁攀談之意。

    李鳳鳴非但不在意，反而心情愉悅，看她們每個人都像是看著行走的金錠——

    她鼻子靈光，接連從好些人身上都嗅到了熟悉的香粉或脂膏氣味。

    由此可見這些都是她的大主顧。她對主顧怎么會有怨言？

    李鳳鳴按捺住心中的喜悅，與聞夫人低聲打了招呼，便帶著聞音走在眾人之前。

    上了白玉橋，李鳳鳴邊走邊小聲向聞音發(fā)問：“這是怎么回事？你們怎么也在今日進宮？”

    聞音悶悶哼了一聲，挽緊她的手臂。

    “皇后昨日突然命人傳令，說凡是家中有女兒年過十五、尚無婚約者，今日就要帶進中宮去覲見。”

    “難怪我沒得到風(fēng)聲，”李鳳鳴點點頭，又問，“為著什么事要各家未婚小姑娘都入宮覲見？不會是皇后突發(fā)奇想，要幫這么多人牽紅線吧？”

    齊國皇后又不干政，除了這個，李鳳鳴實在想不到別的可能了。

    “誰知道？昨日來傳令的人并未細說，”聞音苦笑嗤鼻，“若皇后真要替大家牽紅線，我母親倒是巴不得呢。”

    在成年的標(biāo)準(zhǔn)上，齊國與魏國不同。

    魏人無論男女，都是滿十六歲被視為成年；而齊人則是以男十六、女十五為成年。

    出身高門的魏國姑娘很少在剛成年就成親的，因為十六七歲正是求學(xué)、考官之類的關(guān)鍵時刻，沒閑工夫在這節(jié)骨眼上談婚論嫁。

    齊女則不同。

    她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嫁人，所以十五六歲成婚的居多。

    聞音只比李鳳鳴小一歲多，今年年底就該滿十九。她在齊國算是大齡姑娘，聞夫人當(dāng)然著急。

    李鳳鳴笑眼斜睨她，有些好奇：“聞夫人有什么好急的？以你的家門出身，就算家中疼愛，打算多留你幾年，想必也早為你訂好婚約了吧？”

    “你沒聽說過我的事？”聞音詫異。

    “我在雍京城就你一個朋友。這種閨閣私事，若你不告訴我，我上哪里去聽說？”

    李鳳鳴想了想，誠懇道：“你也別太勉強，不愿說就不說。”

    “又不是什么秘密，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聞音態(tài)度倒是大方，略湊近她耳畔，壓著嗓笑。

    “我十四歲那年，皇后曾與我母親談過，想讓我做太子側(cè)妃。后來淑貴妃在陛下面前使了點小手段，成功攪黃了。”

    太子為皇后所出，淑貴妃又是恒王生母。

    太子和恒王一向不對付，淑貴妃怎么會眼看著聞家成為太子的助力？

    聞家是書香世家，聞音的父親聞澤玘又是當(dāng)朝大學(xué)士，她表姐還是恒王妃。

    這般家世，尋常門戶沒膽湊上去攀姻親。而與聞家門當(dāng)戶對者，哪家又會是省油的燈？

    人精們只要想想聞音是險些成為太子側(cè)妃的姑娘，就不得不有所顧忌。

    于是聞音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莫名其妙耽擱至今。

    “當(dāng)初在行宮，恒王妃帶你同去，太子妃看著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我心里還嘀咕呢。”

    李鳳鳴拍了怕聞音的手背，眉梢輕揚。

    “算一算，太子比你年長將近六七歲，錯過也不可惜。”

    “當(dāng)然不可惜。”聞音略抬下巴，羞澀歡喜的笑容里藏著幾分神秘。

    李鳳鳴恍然大悟：“心里有人？”

    “不告訴你。”聞音小臉一紅，推著她上了入宮的步輦。

    *****

    原本今日該是皇后教導(dǎo)各位皇嗣的妃子們，但她既將各家未婚姑娘都召進宮，顯然后者才是今日重頭戲。

    見禮完畢，皇后虛虛強調(diào)了幾句婦德婦容之類，便帶著眾人往御花園觀蓮池。

    這時節(jié)，小荷才露尖角，但蓮葉接天，倒確是有景可賞。

    觀蓮池正中有四面通透的開闊廣亭，三十余人在其間列席也只是稍打擠些，并不覺局促。

    “淮王妃，來，坐本宮這里。”皇后笑意慈藹，將李鳳鳴喚到自己身側(cè)共席。

    在場許多人都有些詫異——

    太子妃今日抱恙沒能來覲見皇后，可兩位太子側(cè)妃、太子昭訓(xùn)都在，怎么就輪到淮王妃得皇后抬愛了？

    別人想不明白，李鳳鳴卻心知肚明。

    當(dāng)初在滴翠山行宮那個大雪天，她為替蕭明徹出氣，在齊帝面前一番陳詞，不著痕跡地幫皇后奪回了對皇嗣妃子們的實際教導(dǎo)權(quán)，無形中助皇后重新鞏固了中宮地位。

    皇后轉(zhuǎn)頭就使了點手段，讓齊帝同意將錢昭儀打發(fā)去太后陵前思過。

    此舉是以行動表達對淮王府投桃報李之意，算是承了李鳳鳴的情。

    但大家都是場面人，這種事雙方心照不宣即可。皇后從未在明面上與李鳳鳴談開此事，她也乖巧不提。

    這分寸拿捏得當(dāng)，很得皇后好感，所以之前才會讓她幫忙尋玉容散。

    身為國母，皇后什么好東西得不到？無非就是借個由頭釋放親近善意罷了。

    此刻皇后當(dāng)眾抬舉，李鳳鳴自是欣然受之，依言上前落座。

    “兒臣瞧著，母后今日容光煥發(fā)，更甚以往啊。”李鳳鳴笑吟吟理好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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