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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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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

    三年后。

    層林盡紅,    金風蕭颯,成行的大雁掠過易州城上淡白的天空。

    一座青瓦如鱗、軒昂巍峨的官舍里,    清脆婉轉的讀信聲蕩漾在秋葉窸窣的梧桐樹下。

    早晨剛下過一場雨,    水漬浸著厚鋪在地的梧桐葉,人踩上去,便只剩下極溫柔的細微聲響。

    荼白徘徊樹下,    捧著趙彭從汴京城里寫來的家信,    聲情并茂地給容央念著:

    “自端午以來,太原、真定二府相繼爆發旱災,    汴京城中亦焦金流石,    酷暑難耐。

    爹爹遷居艮岳,    又因龍體抱恙,    故令我在京代理朝政,    擢人前往二府賑災。

    丞相吳縉請纓,    提攜侍御史宋淮然領旨前往,不料救糧未至,二府暴*亂……”

    荼白揪心蹙眉,    瞥一眼小石桌前容央的神色,    繼續道:“災情險惡,    民生凋敝,    太原府代州團練使領兵造反,    煽動難民闖入內城燒殺搶掠,不日,    鎮州云集響應,    揭竿而起,    兩地暴徒所及之處,血流成河,    尸如山積。

    “所幸吳縉沉著老練,及時調遣平定、永寧、岢嵐三州廂軍合力圍剿,宋淮然亦臨危不亂,勸服二府太守一鼓作氣,滅絕后患,勿以招安之策姑息養奸,茍且偷安。

    六日后,代州大捷,原團練使及麾下暴徒盡數伏誅,鎮州聞之,大批暴民散如鳥獸,廂軍趁勢圍剿,一日之內,二府肅清,暴*亂得以平定。”

    荼白念及此,長長松一口氣,再往下念,則是趙彭提及如何徹查暴*亂之因,如何懲治貪腐之吏。

    及至最后,荼白臉上的欣慰崇敬之色驀地變成震驚歡喜,叫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有喜了!”

    容央坐在小石桌前翻看一本草藥圖鑒,聞言終于抬起頭來,日光掠過她清波流轉的一雙美目,那素來澄凈靈動的瞳眸中含著笑,笑里,有一絲成熟后的、從容的調侃。

    “他終于肯屈尊裙下,承認人家是有本領把他降住的了?”

    荼白噗嗤一笑。

    趙彭是于兩年前大婚的,娶的是丞相吳縉之女,吳佩月。

    吳佩月端莊聰慧,是全京城公認的最適合做他太子妃的人選,卻也是他堅認的最不可能喜歡、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一位。

    吳佩月生得不美。

    趙彭意氣風發,喜愛如他一樣璀璨奪目的小娘子,喜愛承事郎家里那一位玲瓏爛漫、美麗嬌憨的小姑娘。

    在大婚前的那些家信里,趙彭不止一次地向容央夸贊起那小姑娘的體貼可愛,但是小姑娘再可愛,父親也只是個承事郎。

    一個上朝都入不得殿的八品散官。

    容央那時跟褚懌打賭,賭趙彭最終會選擇哪一個。

    選小姑娘就是選情,選自己的中意;選吳佩月就是選權,選朝局的中心。

    褚懌賭贏了。

    容央事后重新翻開趙彭寄來的家信細看,確認那字里行間流露的都是少年真情,因而寫下一封回信去質疑。

    趙彭回:先談大局,后講私情。

    又寫到:娶回家擺放著罷了,日后再把小姑娘收入府里做美妾。

    容央陰著個臉,萬萬想不到素來純良的弟弟竟也有如此貪婪自私的一面,又想那名為佩月的姑娘何其無辜,何其憋屈,當下揮毫潑墨,大罵不已。

    趙彭辯解:七情六欲,誠難自欺,若非心甘情愿,萬難傾倒于吳氏裙下。

    容央詛咒:終有一日作繭自縛。

    如今兩年過去,未聞有除吳佩月以外的任何小姑娘踏入太子府,倒是那堅稱情不可欺、絕不將就之人,屁顛屁顛地寫信來夸耀自己要做爹了。

    容央心里痛快,大方地道:“去準備份禮,回信時一道送去。”

    荼白應聲而去。

    雪青把信收入容央專門用來存放家信的漆戧金八寶檀木匣里,容央看過去,三年來,一封又一封的信來自四方,不知不覺間,竟已鋪滿整個匣子了。

    容央心中感慨,道:“姑姑那邊可有來信?”

    雪青扣上木匣,道:“自上月里寄來一封后,便不曾收到新的了。”

    容央撇眉,低語“也不知道跟四叔和好沒有”,道:“去取紙筆來,我寫一封去吧。”

    秋蟬伏在院腳花圃里,低低嘶叫,光陰流逝間,云日漸明。

    容央坐在梧桐樹下專心地寫著信,臉頰鋪上葉縫間漏下來的微光,一道稚嫩的童聲倏而在手肘邊響起來:“那個是‘褚’字嗎?”

    容央轉頭,蜜糕墊著腳趴在石桌前,睜大眼往桌上某處看,一臉的稚氣。

    容央朝屋里看去一眼,不答反問:“你怎么把弟弟一個人扔下,就自己跑出來了?”

    今年年初,容央又生了個小郎君,虎頭虎腦的,因生產過程十分順利,褚懌又盼他長大后做個正直平順之人,便取名為“行直”,小名“定勝糕”——軍中打仗前時興吃的小零嘴,也是容央來易州后唯一能喜愛上的一樣糕點。

    蜜糕盯著容央手里的羊毫筆不動,道:“弟弟吃完奶又睡了,奶娘不讓我吵他。”

    容央心想的確是很有必要提防你吵人,看他對紙筆很感興趣的樣子,心念一轉道:“你認得‘褚’字,能寫一個嗎?”

    蜜糕笑盈盈道:“能啊。”

    容央心頭微動,竊喜于自己的聰敏得以傳承,另取一張宣紙來,把手里羊毫往墨硯上一蘸,遞給他道:“那你在這里寫……啊!”

    容央大叫,蜜糕拿著覬覦已久的羊毫筆桿往外跳開一步,展臂比劃起來,氣勢豪邁地道:“一扎眉篡二扎手,三扎肩頭四扎肘……賊人,吃我一招!”

    一喝令,一比劃,墨汁漫天如雨下。

    容央衣上、臉上盡數被濺,雪青目定口呆,忙突破重圍抓住蜜糕,將筆搶奪回來,憂心如惔:“大郎君,不能這樣玩呀!”

    容央慢慢抹開臉上的墨汁,盯著那漆黑的指頭,暴怒道:“你這小魔王——”

    蜜糕扭頭一看,心知闖禍,推開雪青腳下抹油。

    容央大喝:“來人,給我拿下!”

    容央沐浴更衣回來以后,天際已余霞成綺,夜色四合。

    北邊的夜要比汴京來得更早,也更濃,容央走入燭火燁燁的正屋,瞥一眼堂前垂著腦袋面壁思過的小小背影,冷冷地道:“他爹呢?”

    丫鬟低聲回道:“剛剛小廝來傳了話,侯爺還在軍中處理軍務,今夜就不回來用膳了。”

    容央恨聲:“又是軍務!”

    堂前的小小背影微微一顫,容央瞄過去,捕捉到他索索瑟瑟的腳尖,心軟下來。

    “過來吃飯。”

    蜜糕一震,仰頭,感動亦狐疑:“嬢嬢不收拾我了?”

    聲音軟糯糯、脆生生的。

    容央面無表情地在桌前坐下:“小魔王自然是要留給大魔王來收拾的。”

    “……”

    蜜糕小聲嘟囔:“可是爹爹說,你才是大魔王。”

    容央揚起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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