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房間中的蠟燭全滅了,只有一點薄亮的光順著窗簾未完全拉嚴實的縫隙之中鉆進來??芮锍嘀p腳,站在地毯上,沒好氣地又往床上指了指。 “還愣著干什么?” 澤維爾的眼睛卻牢牢地釘在了他沒有來得及穿鞋的雙腳上,遲疑了片刻,緩緩雙膝跪下來,捧起了他的一只赤足。 “您這樣,會生病?!睗删S爾堅定地說,拿自己的雙手替他捂著,從床邊的抽屜中抽出了一雙襪子,緩慢又不容置疑地替他套了上去。 外面的天分明是寒冷的,他的手心卻像是點了個火爐一樣炎熱。 寇秋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他動動嘴唇,正欲說些什么,便忽然聽到外面的雨聲驟然緊了起來。 下大了。 他扭頭望了望窗子,卻忽然聽見門口處傳來了別的腳步聲。那腳步聲也是匆匆的,像是在著急什么,片刻后,老管家的聲音顫巍巍在門外響起:“少爺?您休息了嗎?” “沒,”寇秋說,“進來吧。” 管家依言推門而進,已然斑白的眉毛下一雙精明的眼睛飛快地朝站在一旁的澤維爾看了眼,卻并沒有再說什么。他轉過身,對著家中的小少爺行了個禮,低聲道:“少爺,有一件事,但老爺如今不在家......” 他沒有再向下說,寇秋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澤維爾不用回避?!? 一旁的青年顫了顫淡金色的眼睫。 管家聞言頓了頓,恭敬道:“德洛麗絲小姐將親自來與您說?!? 擎著蠟燭的德洛麗絲出現在了門口。她已經換掉了白日的華服,素白的睡裙上,長長的金發打著旋兒垂下來,比起日間,顯然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風采。她也來不及過多寒暄,直接道:“尤里,你這里,有沒有得用的人手?” “發生了什么?”寇秋有些詫異。 德洛麗絲閉了閉眼,這才道:“艾芙拿走了我的一封信。一封......很重要的信。” 管家突然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德洛麗絲像是有些難以啟齒,白皙的手指在蠟燭臺上收的更緊了點,許久后才說:“那是封......情書?!? 寇秋的心中也是猛然一跳。 “不是給陛下的,”德洛麗絲顯然看出了他的想法,輕聲道,“那是七年前,給格雷子爵......的情書?!? 她碧色的眼睛里頭像是燃起了火,聲音里也含了愧意:“這一封信,決不能讓艾芙帶回去——倘若她賣給了報紙,陛下會看到的,他一定會看到的!” 寇秋冷靜地打斷了她,說:“我知道?!? 德洛麗絲是國王的情婦。 雖然在貴族界,擁有情婦并不是什么令人訝罕又或者鄙棄的事,反而引以為風雅,但國王對德洛麗絲的寵愛,已經成為如今的布萊登家族在社交界立足的基礎。這種事關皇室的風流韻事,絕不能再流出去,倘或國王自己成為被眾人嘲笑的對象,那誰也說不清,下一步布萊登家族將會是怎樣。 但他也無權責怪德洛麗絲。 無少女不懷春,倘若不是為了家族,德洛麗絲也不至于走到如今這步。 “但是怎么攔?”他的姑母顯然有些急了,道,“她在我進房間后不久后便出去了,我甚至連她會去哪里都不知道,這樣的大雨天......” 窗外又是轟隆一聲響,雪亮的閃電像是要將窗戶都劈開了。 身后的澤維爾卻忽然動了動嘴唇,走上前一步,沖寇秋畢恭畢敬彎了彎腰。 “倘若您同意,”他低聲說,“我有辦法?!? “你?” 德洛麗絲顯然也有些詫異,舉著手中的燭臺,照了照他的臉,“可是這樣大的雨——” “正是因為這樣大的雨,”澤維爾輕聲道,“才更有找回來的可能?!? 他銀灰色的眼睛詢問似的看向他的主人,寇秋神情怔松,半日后才道:“那便讓他去試一試。” 澤維爾的神情十分莊重。 “我必將不負主人所托,”他一字一頓道,“一定會將信成功帶回到您手中。” 寇秋給了他一個小錢袋,他撐開了一把沉沉的黑傘,就這樣迎著外頭大作的風雨,走到了漆黑一片的夜色之中。德洛麗絲心神不安坐在書房里,一張風韻十足的臉此刻蒼白一片,老管家瞧了瞧她的臉色,心疼地為她捧來了一杯熱茶。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許久后,德洛麗絲才開了口,聲音輕的像是下一秒便能化在風里,“他能把信帶回來,對吧?” 老管家打開了自己胸前的金懷表,看了眼,這才又重新放了回去。 他的眼中閃著,是比外頭的閃電還要雪亮幾分的鋒芒。 “倘若真的帶不回來——” 他說,“那便是神,希望我們說出真相了?!? 德洛麗絲的手猛地一哆嗦。 她坐在重新燃起來的暖爐前,跳動的燭火將她的側顏都映亮了一片。老管家站在她身邊,像是化作了一座沉默的山峰,默不作聲替她將肩上的重擔分去了一半。 寇秋仍舊站在大門前,目送著青年的身影逐漸消失,這才回過了頭。 【阿崽,】他說,【我感覺不太對?!? 系統說:【什么不太對?】 寇秋的手無意識撫弄著自己的袖口,說:【所有都......】 原主記憶中的德洛麗絲,是個經歷過許多風雨的女人。而那些風雨,都沒能將她打倒了,她始終風情萬種又十分堅定,憑借著自己的智慧,在社交界之中熠熠生輝。 她并不像是會被一封情書威脅到的人。 雨滴噼里啪啦濺到毫無遮攔的地面上,寇秋只在門口處再站了會兒,便覺得寒意瑟瑟地起來。老管家在身后沉聲道:“少爺,還請您先進來吧。” 寇秋這才回到了書房中。 他們等了許久,一直等到雨聲漸停,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這才聽到有熟悉的腳步聲停在了大門口,隨即輕輕拽響了后門處的門鈴。管家開了門,一身狼狽的澤維爾赫然便站在門口,他的手中,還緊緊地拉著一個用力掙扎的女人。 正是瑟縮不已的艾芙。 青年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沉甸甸地墜著水,地毯都被浸出了一個個略深色的小點。他因此站在門口處,并沒有向里進,只是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張小小的、被護的沒有半分濕潤的信紙。 德洛麗絲一眼便看見了那信紙,頓時發出了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 “這是您的命令,少爺。”澤維爾銀灰色的眼睛掩映在濕噠噠垂下來的淡金色頭發后,卻仍舊彎了個腰,被雨水打濕的衣衫勾勒出了他堅實的肩膀輪廓。他輕聲說,“我將您要的信,帶回來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