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依照寇秋原本的想法,他本想畫自己的愛人。可偏偏夏新霽和將軍長得雖然相似,氣勢卻完全不一樣,寇秋猶豫了會兒,實在沒辦法抉擇,干脆畫了另一個影響自己至深的人物。 沒錯。 就是雷鋒。 畫室的老師盯著那幅畫打量了很久,隨即將目光轉過來,還以為這又是哪個調皮學生的惡作劇:“這是誰畫的?” 寇秋站起身,說:“我畫的。” 他的神色特別認真。 “我覺得雷鋒同志有一句話說的特別好,”他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為人民服務是無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之中去。這句話影響了我的一生,所以,我畫了他。” 滿教室人:“......” 這要是換個人,恐怕都能以“故意逗笑擾亂課堂氣氛”為由被喊出去罰站,可偏偏原身孟皎是個典型的好學生。他熱愛藝術,并且也極有這方面的天賦,操縱畫筆就像在操縱自己的手指那樣隨心所欲,往往在畫室一待就能待上七八個小時。 他的畫,是鮮活的、能打動人的。 老師大都偏愛認真的好孩子,如今見竟然是自己的心頭大愛,方才準備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里。停頓半天后,他干巴巴道:“哇,孟同學的覺悟真的很高,大家要向他學習。” 教室里的同學:“???” 這特么也行? 寇秋驕傲挺胸。 他下課后去了百貨大樓,提出了那塊看中許久的手表。表盤上鑲嵌著一圈細碎的鉆,他舉著手臂,能看見這碎鉆折射出絲絲縷縷的光,璀璨而奪目。表帶有些松,寇秋的手腕白皙又纖細,只能松松地掛著,勉強不讓它掉下來。 寇老干部摸了摸自己的手,緊張地說:【我正把北京的一間廁所戴在手上。】 【......】系統說,【有點出息,以及,咱能換個聽起來沒有那么沖鼻子的比喻嗎?】 寇秋順從地改了口,【我正把一萬多本《共-產-黨宣言》戴在手上。】 系統:【......】 可以的,這很寇秋。 夏季的風有點灼熱,枝葉撲撲簌簌地響。寇秋微瞇起眼,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著公交車,身畔的幾對男女也在等著。其中的一個小青年留著稍稍有點長的劉海,露出來的皮膚也是白生生的,就站在他身旁,時不時不耐煩地擺弄一下手機。 “搞什么啊,”寇秋聽見對方嘟囔道,“到底來不來啊......” 陽光更炙熱了。皮膚都要被這驕陽烤的融化,寇秋覺得自己化成了一灘軟塌塌的奶油。車一趟趟地來,人一個個地走,最后只剩下寇秋和小青年倆人了,他盡量躲到那站牌提供的一點陰涼下,順帶瞧著車來的方向。 系統還有點不甘愿,【真送給他?】 寇秋眼睛還看著路面,順口道:【這是原主的愿望。】 這塊花了半年的積蓄、又賣畫又打工、好不容易買下來的表,實際上是送給慕席的禮物。寇秋并不愿意違背原主唯一的念想,還是決定將它送過去。 哪怕是一段從沒見過光的感情,也該讓它有一個完整的結局才是。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蹭著地面,卻忽然覺得自己的腳碰到了什么咕嚕咕嚕滾來的東西。寇秋遲疑了下,隨即慢慢低下頭,向著那碰觸到他板鞋邊緣的東西看去。 血淋淋的,圓滾滾的。 ——那是一截順著坡度滾過來的手指頭。 寇秋:“......啊。” 【啊啊啊啊啊啊!】系統在心里比他叫的大聲多了,震驚道,【這怎么了,這是什么!!】 身畔一同等車的青年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悄無聲息地倒下,身形委頓。他的尸體就那樣躺在血泊里,胸腔上還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只是兩只手臂上,卻只剩下兩個光禿禿的肉色手掌。 手指。全不見了。 系統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著了,叫的喪心病狂。這種時候反而是寇老干部無比鎮定,說:【你鬼叫什么?在七區還沒看習慣么?】 系統說:【可那是七區啊,這特么可是文明社會啊!】 寇秋探了探這人的鼻息。 【救不了了,】他隨即說,【報警吧。】 一個小時后,寇秋人生中第二次坐在了警局。盤問的警察與他一樣滿心不可思議,再三確認:“你什么都沒聽到?什么也沒注意到?” 可事實的確是如此。在這一切發生時,寇秋就站在離受害者不到兩米的地方。同一空間,卻未察覺到一點痕跡。甚至連監控錄像也沒有錄到任何有效的內容,那小年青站在公交站牌的陰影下,幾乎是忽然間便一頭栽倒下去,周身甚至沒有任何人。倘若不是血和手指,恐怕不會有任何人意識到這里突然發生了命案。 做筆錄的警察用力將手指插進頭發里,隨即喃喃道:“第六個。” 這簡直像是聳人聽聞的都市怪談。 偏偏命案一樁接著一樁發生,破不了案,恐慌的情緒也就一天比一天更重——他絕望地拽著頭發,甚至也覺得,這城市里怕是混進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等等,”寇秋忽然想起來,“他之前好像在等什么人,一直在看時間!” 警察一怔,隨后精神不禁振奮了些。 “說清楚點?” 寇秋把自己聽到的內容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并建議對方查一查小年青的手機,恐怕會有所收獲。警察把他的話都記錄下來,最后放他走時卻猶豫了下,委婉道:“要不你等等,我們找個人護送你回去吧?” 寇秋還沒懂他意思,“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警察的眼神飛快往他身上一溜,說了實話:“嗨,不是,同志。主要是因為,你這長相就是最近出事出的最多的......” 他望了眼筆錄,又問:“你是美院的學生?” 寇秋點點頭。 “那正好,”警察說,“我們這兒還有個美院新來的教授——你待會兒下午還得上課吧?讓他把你一起送回去,哎,來了。” 他望著走廊盡頭走來的人,隨即客客氣氣喊了聲:“卓老師。” 被稱作老師的人其實年紀并不大,應當只有二十五六。年輕男人神色冷淡,雪白的襯衫扣的嚴嚴實實,一直系到了最上頭一顆扣子,他的膚色是泛著冷調的白,整個兒人也像是用白玉雕出來的,跟尊在佛殿里受供奉的佛像似的,沒有一點屬于人的世俗氣。 他站在陰影里,淡淡道:“王警官。” “這是我們警局最近請來幫忙畫肖像的老師,”警察說明情況后,對寇秋介紹,“雖然剛從國外回來,但是真的非常厲害,還在你們美院任職來著。之后說不定也是你的老師了。” 寇老干部非常尊師重道,立刻乖乖地跟著喊:“卓老師。” “嗯。”年輕男人只是扭頭看了他一眼,隨即便重新轉回頭,“跟我走。” 他走在前頭,寇秋跟在他后面,向停車場走過去。 系統瞧著男人的袖口,有點難以置信,【他不熱么?】 這可是夏天,熾夏! 可奇異的是,男人身上卻連一點汗跡都沒有,襯衫清清爽爽,干凈的半點污漬都看不到。寇秋跟著走到車旁,這才意識到,男人開的也是輛白車,從車頭到車尾都閃閃發亮,像是剛從洗車店里提出來的。 他打開車門,頓時陷入了一陣難言的沉默。 車上全都嚴嚴實實套著透明的塑料袋,把整個兒車座囫圇罩住,連前頭的播放器都給一塊兒封住了。 這什么鬼? 潔癖?? 男人看了他一眼,“還不上車?” “哦,哦!”寇秋立刻彎下腰,鉆進了車里。他猶豫了下,稍稍有點出汗的手心盡量避開了車的一切區域,乖乖放在了腿上,隨即眼觀鼻鼻觀心,認真地盯著前方。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