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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早，天色剛蒙蒙亮的時候，眾人就能隱約看到兩大片炊煙在相隔十幾里的地方各自升騰，然后在空中輕易攪合在了一起——沒辦法，十幾里的距離對于空中的青煙來說實在是毫無意義。

    實際上，這個距離對于幾乎全數(shù)都是騎兵的雙方軍勢來說，似乎也沒什么意義。

    而由此看來，即便是逃跑，這柯最坦恐怕也是被迫的，趙太守那邊絕對是被驟變給弄紅了眼，這才會像是一頭被激怒的老虎一樣直接撲了出來。

    想想也是，這事攤誰誰能甘心？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尸啊？！

    由于昨天的突發(fā)狀況，公孫珣這一次沒有再冒險跟著莫戶袧進(jìn)入中軍帳，而是跟營中的大部分人一樣，在早飯后就開始再度檢查弓弦、擦拭刀劍、修檢長矛……而一直到這個時候，公孫珣才真切感受到了鮮卑與大漢之間的差異。

    放眼望去，也就是少許富有的部落才配備刀劍這種用鐵量極多的的兵器，大部分鮮卑人的標(biāo)配應(yīng)該是弓箭與長矛，前者只需要箭頭是鐵制，后者也是類似，一個鐵制矛頭就足以造成殺傷力。

    至于說漢軍中幾乎普及到每個士卒身上的鐵甲……公孫珣似乎只有昨天在柯最坦的大帳中見到了一些，但現(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是那些頭人，還有柯最坦這個中部大人最信任的親衛(wèi)才能享有的待遇。

    所以說，怪不得會有一漢當(dāng)五胡的說法，也怪不得漢軍區(qū)區(qū)兩百人就有一個秩六百石的曲軍侯，兩百漢軍值這個價。

    不過，當(dāng)公孫珣將目光對準(zhǔn)這大營中幾乎到處都是的馬匹時，卻還是迅速冷靜了下來。不管如何，這鮮卑人是有自己一套可取之處的，不然何以成為萬里大國？又何以成為大漢最主要的邊患？

    自己跟鮮卑人接觸了那么久，難道不曉得嗎？一個健壯牧民，帶上弓箭、長矛，還有一匹馬，就足夠?qū)θ魏稳嗽斐缮{了。

    而自己也在其中！

    “兄長！”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公孫范已經(jīng)牽來了兩匹馬。

    原來，此時莫戶袧已經(jīng)參加軍議回來，整個鮮卑大營也都開始沸騰起來……各部儼然已經(jīng)開始在各自頭人的帶領(lǐng)下出營列陣。

    “莫戶袧說他爭取到了前陣的位置。”公孫范低聲解釋道。“我們要先出營。”

    “最好不過。”公孫珣有些心不在焉的上了其中一匹馬，但旋即又翻身下來。“阿范，咱們換下馬……”

    公孫范茫然不解，但還是把胯下的白馬讓了出來。

    “戰(zhàn)陣之中刀劍無眼。”公孫珣稍微解釋了一句。“我直接縱馬就逃，騎什么都無所謂，你留下阻敵的話，戰(zhàn)陣之中白馬太過顯眼……”

    公孫范微微俯身，但此時卻也緊張的不再敢多言了。

    就這樣，營門大開，萬騎緩緩而出……

    而列陣對壘，也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樣一開始就集結(jié)大軍推進(jìn)，然后算準(zhǔn)距離停下。

    實際上，雙方的游騎從早上開始就在前方一處寬闊地點相互試探；接著，雙方很快又有小股精銳試探性的撲出來阻嚇對方搶占優(yōu)勢地形；最后，竟然是莫戶部受命與一隊鮮卑中軍精銳集結(jié)在一起，以近六七百騎的規(guī)模忽然加速前行，來到前線后，與對面一只近千人的烏桓突騎打了個照面，相互射了幾箭，算好距離，然后再各自約束游騎，后退數(shù)百米，方才徹底定下了兩軍對壘之處。

    但所謂小心試探也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雙方的軍隊按照事先的排兵布陣，分撥次各自疾行前往……數(shù)萬騎兵拉開陣勢，卷起的塵土真真是遮天蔽日！

    而一個多時辰后，兩軍穩(wěn)住各自陣腳，以相距數(shù)百米的距離當(dāng)面相對。而雙方統(tǒng)帥恐怕都未曾想到，就在這兩軍對陣之際，鮮卑中軍的最前方，竟然藏著五個漢人。

    最先出來交涉的不是鮮卑人，而是漢軍，一名通曉鮮卑語的低級漢軍軍官直接一邊呼喊一邊打馬而來，而鮮卑人也放開軍陣任其直入中軍。

    “我家太守讓我問你，他母親、妻子、女兒俱在何處？”這名看裝束約莫是個屯長的漢軍來到中軍陣前后，也不去辨認(rèn)誰是領(lǐng)軍的大將，直接就勒住戰(zhàn)馬質(zhì)問了起來。“若是已經(jīng)遇害了，先說出葬尸之處，他自會在殺了你們之后前去祭奠；若是還活著，趁現(xiàn)在交出來，待會必然與你們一個好死！否則此戰(zhàn)之后，不管生死，必然會烹了那主事之人分與萬軍食之！須知道，來時我家太守就已經(jīng)在營中架起了一個大釜，專待爾等！”

    鮮卑中軍的諸位頭人聞言各自色變，而那心無戰(zhàn)意的柯最坦干笑了一聲后，卻是趕緊回話道：“我乃鮮卑檀石槐大汗部下，中部大人柯最坦，現(xiàn)在有一言，請這位壯士替我轉(zhuǎn)告給趙太守……我們大鮮卑雖然與大漢是帝國，可我在柳城遇到他家人后卻一直都以禮相待，戰(zhàn)陣之中，幾位隨侍的勇士自然是死了，可他的母親、妻子、女兒，全都好生呆在我營中……”

    “那便直說放還是不放？”漢軍軍官不耐道。

    “母子親情，焉能不放？”柯最坦趕緊答道。“我乃是鮮卑貴人，難道不曉得你們漢人最重孝道嗎？但請這位勇士回去告訴趙太守，人可以放，而且放人之前我會還讓他親眼看一看他的家人到底是否平安，不過僅限十人去陣前相見……當(dāng)然了，若是他能確定無誤的話，還請趙太守看在我全他孝道的份上，先撤軍到陽樂城，等我大軍走后再來取他母親，我柯最坦一定保證他母親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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