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僵硬地移開視線，盯著桌面上的那張單人照，照片上面那個手里端著相機、冷著臉的女人長得和方臨有三四分相像，正沉默地和自己對視著。

    “我……出去一趟。”唐星北忽然覺得有些透不過氣。

    說完，不等方臨反應(yīng)，他轉(zhuǎn)過身，抿緊了嘴角，冷硬地轉(zhuǎn)過身朝門口走去。

    方臨有些著急，似乎是想拉他一下，可手剛剛伸出來，唐星北就極為排斥地用力往后一側(cè)大幅度躲開了，錯開他，飛快地換上鞋擰開門出去了。

    直到聽到“砰”的一聲關(guān)門聲，方臨的手指才蜷了蜷。

    半晌，無聲地走到書桌前，看了眼照片里的少年，指尖很輕地碰了下他的側(cè)臉。

    橫在他們之間的那條鴻溝，不只是因為同性……更因為那些已經(jīng)在刻意遺忘，卻真實存在著、甚至毀掉了兩個家庭的東西。

    狼狽地沖出門的時候，唐星北腦子里一片空白，滿心都是自己竟然被方臨他媽長時間偷拍了的震驚的反胃感。

    別說書包，連手機都忘了拿。

    城鎮(zhèn)邊有些偏僻，唐星北人生地不熟，沒錢沒手機也沒認識的人，于是隨便找了個公交站坐下了。

    正值中午，溫度很高，陽光透亮地穿過樹蔭照下來，曬得公交站底下的長椅都有些發(fā)燙。

    唐星北卻顧不得這么多，他現(xiàn)在急需一大片灼熱的陽光能把心底發(fā)悶發(fā)沉的那一片潮濕曬透曬干，曬得他這輩子都不能再升起那些不該有的情緒。

    他低頭喘著氣，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

    現(xiàn)在穿的這雙鞋，還是去年一個下雨天，媽媽帶自己出去吃飯時，路過商業(yè)街時看他鞋臟了帶著進店買的。

    唐星北慢慢閉上眼。

    方臨看著茶盤邊放著的手機。

    似乎是賀淼發(fā)來了微信，屏幕亮了幾幾分鐘，又自動熄屏了。

    他盯了半天，伸手拿起來。

    唐星北心大得連個鎖屏密碼都懶得設(shè)，一點就進了主頁面。

    屏幕上很空曠，只有幾個孤零零的APP，能清楚地看到背景圖片。

    是一張在山上的夜景圖，星空很美，樹影遙遠，照片的角落里有個不太明顯的身影，方臨卻一眼就認出了是唐星北。

    他穿著利落帥氣登山服，手長腿長，半短不長的頭發(fā)被山里的夜風吹得凌亂，露出半張清晰的側(cè)臉，笑得很開心。

    方臨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重新又按滅了屏幕放回桌面上。

    過了一會兒，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

    “……振哥，是我，方臨。

    今天早上跟我一起來的那個男生……走丟了，麻煩你帶幾個人找一找，應(yīng)該在這一片不遠。”

    方臨頓了頓，嘴角微微抿了下：“先……別說是我找的。”

    他掛了電話，低頭盯了會兒地面，忽然一把抓起唐星北的手機，轉(zhuǎn)身出了門。

    唐星北漫無目的地左右亂逛著，順帶看一眼周圍的風景。

    他心緒不寧，腦海里除了空白，總是不自覺地去想方臨從前是怎樣在這里生活的……自己腳下的路，他是不是也曾經(jīng)走過。

    不知不覺就到了飯點。

    早晨起得早，除了匆匆墊了幾口面包之外，唐星北一上午都沒吃什么東西，慢慢就餓得有些走不動路了。

    他聞著一旁沙縣小吃里不斷傳來的飯菜香氣，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皺眉小聲罵了句操，飛快地走開了。

    可這兩條街大概都是賣餐飲的，滿街飄著香氣，唐星北又有些路癡，繞了兩三圈都沒能繞出去。

    他又熱又曬又餓，氣得干脆不走了，轉(zhuǎn)身坐在樹蔭下的長椅邊，一邊拎著衣領(lǐng)散熱一邊生悶氣。

    “哎？這不是那個唐……唐星北嗎？”身后忽然有人開口。

    唐星北擰眉轉(zhuǎn)過臉，正看到開著輛摩托路過的梁振。

    他下意識朝他身后看了眼……沒人。

    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啊一聲：“是我。”

    “臨子呢？”梁振挑眉，左右看了眼，“他沒跟你一起？”

    唐星北迅速移開視線，皺皺眉，嗯一聲：“我……出來逛逛。”

    梁振似乎不疑有他，笑了聲：“行吧，城里人沒見過小地方，新鮮新鮮很正常。”

    他說著，把摩托往旁邊的停車位上隨意一停，擰了鑰匙下來，轉(zhuǎn)身挑了個店鋪就要進去，剛走了兩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回過頭看他：“忘了問，小兄弟吃了沒有？一起喝兩杯？”

    唐星北嘴上想說不用了，但胃卻很誠實，咽了咽唾沫：“……好。”

    “兩碗羊肉面！兩扎冰啤一份牛肉一份花生米快一點兒啊！”

    “知道了！”

    梁振點完菜，迎著屋里一眾人暗搓的視線，隨處挑了個靠近大風扇的桌子坐下了，唐星北跟過去，坐在他對面。

    望眼欲穿地盯著廚房后臺。

    “餓了？”梁振笑一聲，“臨子不行啊，好不容易帶個朋友回來連飯都不管。”

    聽到這個名字，唐星北迅速頓了頓：“……沒有。”

    梁振意外地看他一眼，涮著筷子，半天才問：“你倆吵架了？”

    唐星北含糊地應(yīng)一聲：“也沒有。”

    他頭發(fā)被風扇吹得翹了起來，低著頭隨手扒拉出一套一次性餐具，磨磨蹭蹭地摳著上面的塑料膜。

    梁振嘖一聲，沒說話，扯著衣服下擺剛要往上一撩，還沒動作手上卻忽然一頓，抬頭笑著問道：“不介意吧？”

    唐星北啊？了一聲，看他一眼，皺眉：“我沒那么嬌氣。”

    梁振一手把衣擺撩上去，哈哈哈笑了起來：“別說，之前看你和臨子走一起，我還心想這哪家的小少爺怎么不長眼看上了這么個混小子。”

    唐星北沉默片刻，指尖咔一聲摳破了塑料膜，粗魯?shù)爻堕_了，半晌才低聲說：“確實不長眼。”

    “您的扎啤牛肉花生米！面等會兒上哈！”老板風風火火地端著東西上來，又鉆進了后廚。

    梁振于是沒再多說，抬起筷子懟了懟：“先吃飯吧。”

    唐星北沒出聲，噸噸噸灌了幾口啤酒，又狠狠咬了一嘴牛肉。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