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同歸-《你們江湖人真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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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光明看看唐鷗手臂,又看看唐鷗。
“你腦殼壞啦?”他說,“喝你的做什么?我要喝年輕小姑娘的,聽說特別香。”
唐鷗:“……你聽誰說的?”
沈光明老實回答:“方大棗。他帶我去妓館玩兒的時候,都是這樣說。妓館里的姑娘都挺好看的,又漂亮又香,不過聞不出那血到底香不香?”
唐鷗:“你還聞過?”
沈光明十分遺憾:“就聞了幾回。姑娘都說我太小,不愿意和我玩兒。我小么?我可什么都懂了啊。”
唐鷗把布扔他頭上:“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到底餓不餓?”
沈光明說有點兒餓但不至于喝血,唐鷗學林少意翻了個白眼,把他拎到岸邊:“走吧。那么精神,白伺候你了。”
沈光明一直記著唐鷗說沒人管他的話可以住唐家,心情好了不少,胡亂擦干身體后跟著唐鷗往上走去。唐鷗跟他說他離開之后林少意和張子蘊這邊發生的事情,沈光明問:“和尚都走了,柴房里那兩個怎么辦?”
唐鷗于是告訴他,性嚴死了。
性嚴到底什么時候斷氣的,照虛也不知道。老和尚的尸體癱在黑色的干結血塊里,枯槁成一團沒生氣的物體。少意盟的人清理干凈了柴房,將性嚴尸體裹了一層,帶去給少林寺了。照虛卻走不了。他腹部的傷口開始潰爛,整個人發起了高燒。少意盟的大夫說他還走不了,于是將就著給他治了幾天傷。
“傷好了之后呢?”沈光明問。
“傷好了就回少林寺。少林寺有寺規,違反寺規的和尚要肅眾懲戒。照虛沒有親手……害我師父,但他明知性嚴有惡意,卻還……”唐鷗頓了頓,“他是少林寺的人,傷就傷了,卻不能殺。就算他行為不端,但也始終是少林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有麻煩的不是我而是少意盟。”
沈光明理解地點點頭。林少意也是攪進這渾水中來的。
“其實他提醒過的。”沈光明突然想起當日在廚房中照虛的那道身影,連忙說,“但我去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唐鷗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沈光明緊緊跟在他身后。或許是因為活動起來了,他已經沒有那么冷,腿腳也靈便很多,能跟得上唐鷗的速度了。
張子蘊所說的“傳功”,實際上和青陽祖師傳給他大呂功的方式是一樣的:將內力直接送入別人體內。大呂真氣沒有中介者,直接進入沈光明的經脈之中,又逐寸侵入丹田。沈光明那時才知道,之前受的大呂真氣之苦的程度最多只能算蚊子叮咬,此番傳功才叫要人命。好不容易熬過去了,破壞了他經脈的大呂真氣在體內橫沖直撞,令他痛苦得只想求死。
他想跟唐鷗說,又描述不出來,只覺得想起就后怕。當時他裹著棉被,瘋狂地撞墻,張子蘊死死鉗住他不讓他亂動,他就用腦袋去磕墻。后腦勺腫起了一個大包,很疼。好在按張子蘊的說法,最艱難的一段已經過去了。他之后只要跟著張子蘊教他的口訣,去練習如何運轉真氣即可。大呂真氣和別的內功不一樣,初學的時候每每運起,丹田都痛如刀割。“雖然難受,但過上一年就好了。只是一年之中,你須日日練功不輟,絕不能懈怠哪怕一日。”張子蘊跟他認真傳授,“這是馴服大呂真氣的方法,你必須這樣做,否則會死。”
沈光明當時剛剛緩過勁來,聽得也不甚清晰,此時想起來,又意識到自己是個殺人喝血的隱患。
嗜血的**緣于修習大呂功的人性情大變,暴戾狂躁,且往往體寒身冷,格外需要溫暖。又因為臟器受寒,運轉緩慢,食欲不振,更愿意食用綿軟的食物。生人的血溫暖、新鮮,容易吞咽,殺人的過程能滿足其內心**,因而這種渴望最難壓制。
談及自己當時如何應對,張子蘊什么都不說。
但沈光明卻想到唐鷗為張子橋換衣裝殮的時候兩人看到的疤痕。
張子橋背上的疤痕密布于肩膀和頸脖后方,一直延伸至脊椎,就連上臂也滿是傷痕。他當時守在一旁幫忙,忍不住問唐鷗是怎么回事。唐鷗卻也不知道,只搖頭說自己從未見過師父身上的傷痕,自然也從未問過他。
沈光明抬頭,看著唐鷗走在自己前方的背影。
他不想告訴唐鷗這件事。
只是他想起張子蘊說的那些話。他心想自己是否也有一個可放在心中、永遠庇佑自己不會做錯事的人?那個人永遠都在,牽掛自己,心疼自己。就為了這無法說清的惻隱與慈悲,自己也能咬牙撐下去。
他想到了沈晴,想到沈正義,心里便慢慢安穩下來。
沈光明隱隱明白了張子蘊這二十年來都不曾殺人喝血的原因。無非是不愿讓那個人傷心失望,才令自己不要一錯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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