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斯登洞-《森工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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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下雨了,紛紛揚揚的雨點打在地上,激起一股股塵土,人們舒了一口氣。
將近三個月沒有下雨,天干物燥,121林場的植樹和營林都有很大的困難,為了防止隨時可能發(fā)生的森林火災(zāi),全場干部職工都分片值守,每天熱辣辣的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
還沒待人們高興幾分鐘,突然發(fā)現(xiàn)這雨下得邪門,那不是一場普降甘霖的雨,而是一場暴雨,天空好像破了一個大洞,別處的雨全部傾瀉到了達(dá)拉溝里。
外面一陣緊似一陣的風(fēng)雨聲,像一個巨大的怪獸在門外嘶吼,我害怕我家這木板房隨時有可能被掀翻。一家人圍著蠟燭,我和姐姐在做作業(yè),母親在做衣服,屋頂有兩處漏雨,用洗臉盆和洗腳盆接住。
父親在家坐臥不寧,當(dāng)聽到了一點異常的響動,便披上雨衣出門去了。我們都習(xí)慣了,越是危險的時候,父親一般都不在家里。121林場的干部們自覺地匯聚到了場部辦公樓,隨時準(zhǔn)備著應(yīng)對突如其來的災(zāi)害。
第二天一早,天終于放晴了。121林場損失不大,只有兩處木板房被風(fēng)吹翻了,幾乎家家都在漏雨。這場雨受損失的最大的是不是林場,而是對面的達(dá)拉村。
達(dá)拉村后山發(fā)生泥石流,那不是上次的小泥石流了,而是破壞力極大的泥石流,所到之處,無論房屋還是農(nóng)作物都被席卷一空。村長吳勇不顧危險去搶救一位被泥石流圍困的腿腳不便的老人,不慎被泥石流裹住脫不開身而犧牲了。
吳勇因公犧牲,讓全村百姓悲痛不已,按照本地習(xí)俗為他舉行葬禮。父親代表121林場參加了葬禮。因為泥石流,老百姓對父親已經(jīng)不如原來那么親近了,這很明顯,大家都認(rèn)為是山上的木頭被砍了,是引發(fā)了這場泥石流的主要原因。
被雨水洗刷干凈的天空大地,空氣是那么的清新,在盛放著格桑花的草地上,全村人用杉木柴和青岡柴一層一層架起一個#字柴垛,吳玉把吳勇生前用過的東西、衣物也堆了上去。
一縷青煙升起,一個身影隨著熊熊火焰騰起,受盡了人生的磨難,也完成了塵世的修煉,在宇宙洪荒中輪回,愿你在天國中得以安詳,復(fù)活于長生天。
高高的山崖邊,格桑花和羊角花一簇簇開放,大家將吳勇的骨灰拋灑出去,飛揚的骨灰,落入古錦河,落入達(dá)拉溝,落入蒼茫的大森林……
隨風(fēng)漫天飛舞的龍達(dá),飄揚的經(jīng)幡,土歸土,塵歸塵。這一刻,超脫了一切束縛,一切痛苦和掙扎頓時煙消云散。從此,如流水一般順暢,如風(fēng)一般自由。
吳勇的七七四十九天忌日,父親執(zhí)意要到達(dá)拉村去一趟:我去跟吳勇道個別,幾十年的朋友了。
我脫口而出:我也要去。
母親收拾了一大包不好帶走的舊衣物和日用品,讓我們給吳玉家?guī)ァ?
事情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達(dá)拉村仍然籠罩在憂傷之中,我們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我們直接到了吳玉家里,她家幸好地勢比較高,但也在大雨中后山墻裂口了。我們把東西放下,和吳玉、花花一起去墳山祭拜吳勇。
父親將兩瓶江津白酒打開,敬了天地,自己抿了一口,倒上一大杯,鄭重地放在了白塔上,紅著眼說:兄弟,喝!吳玉又開始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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