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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橘咕咚一聲倒在被褥上，嘀咕著窩回路聽琴手邊。

    “讓重霜單獨和我說吧，師兄。”路聽琴道。他主動提出了要單獨對話，感到心中平靜如水，沒有以前的抗拒。

    路聽琴印象中的重霜還停留在龍宮化形前，那個深海中穿著天青色練功服，眼中滿是繁星的少年模樣。他就像路聽琴精心澆灌的一棵小樹，現(xiàn)在終于長成了。

    嵇鶴拿了幾個抱枕嚴嚴實實塞到路聽琴身后，讓路聽琴靠好。

    “還有阿挪，畢竟男女有別，以后還是別到榻上了?！甭仿犌儆檬直巢淞艘话衙兹祝Р患胺乐苯用搅四涕俜龅亩瞧ど稀?

    路聽琴感受到奶橘膨脹的體積，一時不敢確定地問道：“……她到底長了多少？”

    “老三管不住她，偷吃太多了。”嵇鶴彎下腰說了一句，“我們就在外面?！?

    說完，嵇鶴一把抓住奶橘的后頸。

    奶橘聽到路聽琴的話，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知道自己好像不能上榻了，她發(fā)出絕望的嚶聲，四肢掙動著要回到路聽琴的身邊，被嵇鶴無情地抓出了屋子。

    世界歸于寂靜，路聽琴忽然有點緊張。他抓住被子一角，閉著眼等待重霜的來臨。

    “師尊。”重霜喚了一聲。

    路聽琴白發(fā)垂落，擁著錦衾陷在月牙白的靠枕上，玉雕似的面容無悲無喜。

    重霜怕腳步重了就會驚到他，走快帶起風就會吹到他，屏住呼吸走近路聽琴的床榻，微微俯身，湊近路聽琴的耳邊道；“師尊?！?

    他還能這么叫嗎？重霜話一出口，眼淚直愣愣地往下掉。

    “我剛才的話……你聽到了嗎？”路聽琴輕聲道。

    重霜慌亂將臉抹干凈，“師尊，不要趕我走……”

    “你不愿意去太初峰？”路聽琴攥緊被角，微微皺眉。

    路聽琴一皺眉，本來就毫無血色的臉，更添了弱柳扶風之態(tài)。

    重霜被唬得話也不敢說了。他不知道路聽琴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滿腦子都是最壞的想象。他平復(fù)了好久氣息，用自己最平穩(wěn)的聲音對路聽琴說道：

    “弟子無意違抗師尊的任何意愿。弟子已知師尊的苦心，懇求師尊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報答師尊的恩情?！?

    “沒什么恩情。”路聽琴探出手，一截白皙纖細的腕子從里衣中露出來，顫巍巍地往上空伸著。

    重霜咚地一聲半跪在榻前，護住路聽琴的手引到自己的頭頂。

    路聽琴失笑，“……重霜，我想摸你的臉。你這是什么姿勢？”

    重霜面上滿是淚痕，“師尊，弟子回來的匆忙，臉上有塵土，改日再摸吧?！?

    重霜捧著路聽琴的手背放回被褥中蓋好，湊到路聽琴的耳邊繼續(xù)回答道，“我剛才是半跪在榻邊，化形后我長高了，半跪時就是師尊方才摸到的高度?！?

    這是重霜第一次有機會離路聽琴這么近，近得能看清纖長的睫毛，鬢角的發(fā)絲。

    “師尊若是厭煩弟子，我馬上滾得遠遠的，不再出現(xiàn)。若是師尊多少能接受弟子存在……讓弟子留在這里照顧師尊，行嗎？”

    重霜說罷，怕路聽琴不應(yīng)，繞了個彎又拽出師伯們當理由，“師伯們有時瑣事纏身，不能跟著，師尊現(xiàn)在身邊離不開人，有弟子在師伯們多少也能安心?！?

    重霜腿在發(fā)顫，他見到路聽琴緊閉的雙眼與白發(fā)，全身泛起疼痛的幻覺，好像又回到了漩渦中半數(shù)骨頭被打碎的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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