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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霜聽話地合上雙眼。

    路聽琴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壺嘴成斜面的玉壺、一柄尖銳的匕首，和一條繡著桂花的抹額。

    路聽琴拾起抹額，當(dāng)作眼帶，覆上重霜抖動的眼睫。

    “師尊，不用這樣，可以直接……”重霜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重霜感覺到路聽琴幫他系好眼帶，用從未有過的耐心，按摩他的小臂。他不敢置信，幾乎要坐不住，滑落到凳子底下。

    “別動。”路聽琴的手指一點一點放松少年緊繃的肌肉。

    路聽琴察覺到重霜對自己的態(tài)度，正在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不知該如何處理。他只能用這種方式覆蓋重霜對試驗的回憶，告訴重霜，過往已去。

    會好的，一切會變好的。

    路聽琴記著夢境中、以及今天清晨見過的，重霜眼中的光。

    不論出自何種目的、又落得何種結(jié)局，客觀上，前身將這孩子領(lǐng)回來，又讓他破碎。

    路聽琴決意將破碎的重霜粘好，交還給葉忘歸。

    一旦交出，他在此世承載的執(zhí)念，便少了大半。

    路聽琴期望葉忘歸能給予重霜更多的東西。

    教會重霜暢快地笑、無憂無懼地握緊手中的劍，給予重霜，前身及自己永遠(yuǎn)不能給出的，直率而明快的關(guān)愛。

    路聽琴拿起小刀，放置好接血的玉壺，穩(wěn)準(zhǔn)狠地割破重霜的小臂。

    再之后，各自休憩，準(zhǔn)備明日一早，奔赴無量山。

    次日，壽西鎮(zhèn)西南。

    路聽琴帶著重霜，順小道西行，尋找葉忘歸提過的白骨入口。

    一路上，林木漸疏，為數(shù)不多的樹木僅剩焦黑的枯萎枝干，腳下泥土粘稠，仿佛滲有殷殷血跡。

    小路綿延的盡頭，一座巨大的骨骼，臥在焦黑枯枝交錯的山谷中心，像是某種巨型魚類的骨架，安靜擱淺在光禿禿的陸地。

    “師尊，這是無量山？”重霜手持佩劍，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動靜。

    山野寂靜，沒有一絲聲音。風(fēng)似乎停滯，沒有草木搖動的聲響。

    “不，再里面一點。”路聽琴站在骨架前，眉間微蹙。

    葉忘歸說白骨是無量山的入口，穿過頭骨的眼眶，可看到玉石閃光，對著玉石光芒走入其中，即可見無量山真正的面目。

    路聽琴透過骨骼的空隙望去，試圖找到葉忘歸所說的閃光，以他的目力，一無所獲。

    巨骨靜默，山谷盡頭一片昏暗，迷霧蒙蒙。

    “重霜，后退。”

    路聽琴抽出腰間的軟鞭，解除附于其上的偽裝。

    一道銀光冷冽的長鞭，雀躍著在空氣中展開細(xì)長的身形。靈器似主，路聽琴的鞭子“玉暉”，擅遠(yuǎn)戰(zhàn)、控場，難以捕捉。

    “去?！甭仿犌佥p聲斥道。

    長鞭在主人的驅(qū)使下，閃電般前沖，鉆透頭骨空洞的眼眶，沒入茫茫霧氣。

    一道高大的透明屏障，倏然亮起，擋住長鞭的攻勢。

    這道屏障極寬、極高，像天神之罩，籠在白骨之后。罩內(nèi)，光華隱現(xiàn)，隱約可見迷霧朦朧中的骨山。

    “祖師的御靈罩！”重霜低呼出聲。

    玄清門數(shù)座群山的周圍，常年籠罩著這樣的罩子。

    誤闖山門者進(jìn)到罩子范圍內(nèi)，會懵懂茫然忘了來意，自動歸去；妖氣邪魔遇見此罩，若無準(zhǔn)許，輕易不能突破。

    路聽琴踏上骨架的頂端，伸手，掌心向前。

    就像程序擁有后門，玄清道人的御靈罩，留有親傳弟子能夠開啟的破綻。

    路聽琴手中靈力涌動，源自玄清門所學(xué)的道法與御靈罩互相映襯，在透明屏障上激起一陣光華流轉(zhuǎn)的靈光。

    他眼神淡漠，用解構(gòu)萬物的雙眸，飛快破解玄清道人留下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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