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戶部尚書金濂終究是嘆了口氣說道:“陛下,五十年過去了,天下富戶依舊是一萬四千戶,每戶田八頃。” 此言一出,文華殿上立刻一片嘩然! 這五十年過去了,天下什么樣子!大家心里多少有點數,即便是反應最慢的李賓言,也是驚恐至極! 但是朝廷的數字居然五十年未變。 金濂再次嘆息的說道:“歷來各地定黃冊、魚鱗冊,這些年,都沒什么變化,一直是一萬四千余戶。” 朱祁鈺拍了拍手示意群臣安靜,笑著說道:“當年的北直隸,有富戶三百四十二戶,于少保、金尚書,推行農莊法,算是連帶著清田了,清丈田畝,僅僅順天府,算得上富戶的就有六千余戶?!? “京畿,也算正常,但是洪武三十年,大名府富戶一百三十戶,現如今也有一千余戶了?!? “諸位明公,咱大明人丁從最初的六千余萬人丁,已經漲到了萬萬人丁,人口漲了,天下富戶沒漲,賦稅沒漲,田畝更是從洪武三十年后,一直是四百萬頃?!? “賦稅甚至還降了大約一百二十萬石。” “這可能嗎?” 朱祁鈺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僅僅北直隸一地,清田就清出了五萬頃田來!” “按照富戶田八頃算,多出來這六千戶,恰好是這五萬頃田?!? 朱祁鈺指著手中的畫卷厲聲說道:“那邊在自己地里忙活的是上農、中農,他們有自己的田地,在自己的地里耕種,不需要別人的幫忙,可以養活自己一家,所以他們是自己在耕地。” “但是這類的自耕農,少之又少了。京畿地區的上農和中農,總共就不到十萬戶!” “下農,則是最多的,他們手里有田,但是極少極少,不足十畝,需要去上農、富戶、縉紳、豪強、巨賈、公侯、王府里當傭戶,當家仆,這類人有大約有百萬戶之中?!? 大明的十畝地,是養活不了一家人的。 朱祁鈺說完之后,靜靜的等待著朝臣們小聲的議論著,他們在數字出來之前完全沒想到,大明的富戶居然沒有變化,大明的自耕農如此的少,大明的土地兼并已經到了如此的程度。 “京畿千萬之眾!富戶、上農、中農、下農,總共百萬余戶!滿打滿算,不到五百萬人??!袞袞諸公,你們知道剩下的五百萬丁,去哪了?” 朱祁鈺指著畫上為富戶、上農干活的傭戶,繼續說道:“他們都在這里,是最龐大的一群人,他們沒有田產,終日為別人做工,日日惶惶不安,更算不明白,自己到底該拿多少傭?!? “閑時為奴、為仆、為寇,忙時則忙忙碌碌,卻只是忙忙碌碌,卻連活著的口糧都拿不到,是為游惰之民、末作之民!” “這類的人,有五百萬丁?!? “大明,滿目瘡痍!” “這是我們那個大明列祖列宗們,篳路襤褸、寢苫枕塊、踩著尸山血海,四方勘定,打下來的大明江山嗎!” “它還配叫大明嗎!” 朱祁鈺說的很用力,手手中的木桿被他貫到了地上,他說完便坐下,不再言語。 文華殿內,一片安靜。 于謙能不知道自己上的這封奏疏,會引來陛下多大的怒氣嗎? 但是知道招致天怒,但是這奏疏,就不上了嗎? 于謙不得不上,他和金濂負責農莊法的推行,職責所在,責無旁貸。 陛下如何震怒,這封奏疏也要上。 于謙和陳循勸陛下仁恕之道多久?這封奏疏卻是讓之前所有的全仁恕的話,都變成廢話! 這是大明朝血淋淋的現實,在于謙等人看來,這調查報告一出,大明天下,簡直明天就要亡了。 金濂深吸了口氣,往前探了探身子,面色有些猶豫,然后開口說道:“鄉野之民,有田者僅十分之一,而為人佃作者,則占十分之九。” “所收僅秋禾一熟,多者不到三石。這三石還是按官斛計算,折成私斛,其實少者不過一石有余?!? “但私租很重,多的達一石二三斗,少的也八九斗。佃人辛勤勞作一年,所剩不過數斗,甚至有今日完租,明日乞貸者,終日食不果腹,路倒于野,屢見不鮮,尸骨盈路。” “有鄉歌云:運鋤耕斸侵晨起,隴田豐盈滿家喜。到頭禾黍屬他人,不知何處拋妻子。”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