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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封坐在雨水里,聽到這聲久違的小封，神情有一剎那的恍惚。

    王均躺在地上，看著他，“小封,我知道你做了上將,很為你感到驕傲。”

    “為我驕傲嗎？那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楚封問道。

    洛周周看了眼天上的雨水,默不作聲地去車上拿雨傘。

    “為什么……為什么……”王均像是被這個(gè)問題難住了,有些怔忪地喃喃道：“為什么……”

    楚封沒有催促,只定定地看著他。

    沉默幾秒后，王均開口道：“其實(shí)我早就加入了奧林真理教，只是不知道怎么對你開口。”

    “執(zhí)行那次任務(wù)的時(shí)候，巴沃教堂里有真理教的大執(zhí)事,如果他被抓獲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所以我不得不那樣做。”

    “可是你下手的，是咱們二十八名同窗,一起朝夕相處的生死兄弟。”楚封緊緊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

    “他們是什么兄弟？”王均突然大聲起來,“你記得咱們剛進(jìn)軍校的時(shí)候，天天被那些貴公子嘲笑嗎？憑什么出生于埃內(nèi)夏就要比貝亞爾鐸的人高貴？咱們好不容易得到的機(jī)會,對于他們卻唾手可得。楚封,這不公平，不公平。”

    楚封雙手撐在泥水里,緊緊抓住地面,“你害死他們就公平了嗎？這幾年相處下來，你對他們就沒有一點(diǎn)同窗之情？”

    他重重地喘著氣，胸口上下起伏。

    王均和他對視幾秒后,調(diào)開目光淡淡說道：“在理想面前，總是要犧牲掉一些東西。”

    “你的理想到底是什么？可以讓你犧牲掉我們的兄弟，我和你從小長到大的情誼，犧牲掉王素和柳姨！”

    王均閉上了眼睛，說：“當(dāng)你每天在士兵們的行禮中，開車通過貝亞爾鐸到埃內(nèi)夏的關(guān)卡時(shí)，有沒有注意到那些平民，正掏出自己的身份證明，接受一層層嚴(yán)苛的審查。”

    不待楚封回答，他又問道：“還記得我們那條街的糖人叔嗎？”

    “記得。”楚封啞聲道：“他做的糖人很好吃。”

    “他半夜發(fā)了急癥，貝亞爾鐸的醫(yī)院束手無策，說只能送去埃內(nèi)夏的聯(lián)盟醫(yī)院。結(jié)果他的身份證明沒能通過，在關(guān)卡處拖了十幾個(gè)小時(shí)，人被活活拖沒氣的事情，你記得嗎？”王均問道。

    “記得。”

    王均深深吸了口氣，說：“那道關(guān)卡代表著什么？代表人生來就有高低貴賤，代表著我們這個(gè)世界的不公平。”

    “楚封，讓這世上沒有關(guān)卡，貝亞爾鐸的病人可以住進(jìn)埃內(nèi)夏的醫(yī)院，貝亞爾鐸的孩子可以在埃內(nèi)夏的草坪上玩耍，這就是我的理想。”

    楚封緩緩搖頭，“王均，我們可以一起努力，把你的理想變成現(xiàn)實(shí)，而不是用這樣的手段，拋棄親人殘害同窗，淪為真理教的棋子。”

    王均陷入了沉默，洛周周拿著傘走過來，撐開擋在他們兩人身上。

    “謝謝。”王均躺著對洛周周笑了下。

    “不客氣。”

    他又轉(zhuǎn)頭對楚封說：“小封，我也要謝謝你一直照顧我媽和妹妹，你為她們做的，我都知道。”

    楚封的眼圈泛著紅，說：“我不要你謝，王均，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加入到真理教的？”

    王均怔怔地看著他，突然問道：“你還記得咱們小時(shí)候經(jīng)常去玩的那個(gè)教堂嗎？”

    楚封楞了下，回道：“記得。”

    “那時(shí)候咱們多快樂啊，無憂無慮的在教堂里奔跑玩耍。那你還記得有一次，咱們在花園里玩的時(shí)候，被他們突然堵在里面的事情嗎？”

    “記得。”楚封啞聲說：“當(dāng)時(shí)是真理教的大主教來了。”

    王均慘白著臉笑了笑說：“其實(shí)不光是大主教，還有他們的圣子也一起來了。”

    “他們進(jìn)來后，咱們就躲到門后偷看大主教，只是期間我走掉了，只留下你還躲在那里。”

    “我想去看大主教頭上的冠冕，就順著后花園的窗戶往上爬，想湊近點(diǎn)，結(jié)果不小心摔了下去。”

    “我的膝蓋摔破流血，就坐在那里哭。一名年輕教士走了過來，陪我坐在地上，給我的膝蓋上藥，還一直安慰我。”

    ……

    “還疼嗎？”

    年輕的教士摘下遮臉的黑紗，對著王均的膝蓋吹了吹氣。

    王均抽抽搭搭地說：“不疼了。”

    教士收好藥瓶，蹲在他面前看了半晌，問道：“既然不疼了，那為什么還要哭？”

    他的聲音和眼睛都很溫柔，王均漸漸收起了戒備，小聲說：“就是很難過。”

    “可以告訴我為什么難過嗎？”教士在他身旁也坐了下來。

    王均搖搖頭，說：“不想說。”

    教士柔和地微笑道：“以后不要來教堂了，去其他地方玩吧。”

    王均看著他，臉上布滿淚痕，“我和小封去哪里玩，人家都會趕走我們。可那些埃內(nèi)夏的小孩就不會被趕走。”

    教士似乎楞了下，然后長長嘆了口氣，“就算世上的人都看不起你，認(rèn)為你是墻邊的污泥，但你清楚你不是。”

    他看向王均，輕聲說道：“所以，如果你堅(jiān)持信念，那么總有一天，星星會被人從污泥里拾起來，閃耀它自己的光芒。”

    王均不知不覺停下抽泣，怔怔地看著他，目光落在他的右胸處。

    那里有朵象征著教士身份的金色火焰教徽。

    教士又摸了摸他的頭，起身往教堂里走去。

    “我聽說過這個(gè)圖案，金色的代表圣子。”王均對著他背影大聲說道：“等我長大了，一定會去追隨你。”

    教士轉(zhuǎn)過頭，對著他微笑道：“我會仰望星空，希望看到最耀眼的你。”

    ……

    王均講完這通長長的話，開始急促喘息，凹陷一塊的胸脯也跟著起伏。

    洛周周又要割開自己的手腕，被他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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