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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魚笑起來，滿臉皺紋地做口型說：“洛周周你好。”

    洛周周抬起手上的資料給她看，“等會空閑了我來看你。”

    小魚點頭，動了動枯枝般的手臂，說：“快去。”

    “洛周周，將實驗區(qū)的A56標(biāo)本取來。”

    “這個數(shù)據(jù)要讓實驗區(qū)核對一下，我找個人送去。洛周周！洛周周！”

    ……

    整個上午，洛周周就像個停不下來的陀螺，忙碌奔走在病例區(qū)和實驗區(qū)之間。

    好不容易忙完這陣，坐在衛(wèi)生間馬桶蓋上歇口氣，又聽到齊汾叫魂一般的呼喚。

    “洛——周——周。”

    “在，什么事？”洛周周順著聲音沖到數(shù)據(jù)分析室。

    齊汾站在一堆試管前，頭也不抬地說：“你過來，幫我端樣本。”

    洛周周小心翼翼地托著樣本，站在旁邊，看他擺弄著那些儀器試管。

    一會兒后，眼珠子就轉(zhuǎn)到了窗外。

    有兩只鳥兒停在窗臺上，嘰嘰喳喳地打架。

    “眼睛瞟哪兒去了？注意看我的動作。”齊汾埋頭冷冷道。

    他是背后長了雙眼睛嗎？洛周周嚇得渾身一凜，再也不敢東張西望。

    “雖然沒人給你講過，但你也知道咱們在做什么研究吧？”齊汾將兩根試管的液體倒在一起，滋一聲騰起白煙。

    “知道……吧。”

    “嗯，就是夕顏。”齊汾說。

    “哦。”洛周周干巴巴應(yīng)道。

    齊汾說：“這里的每間病房，都住著一名患了夕顏的病人。”

    洛周周打量著他的神情，小心地說：“你上次說駱冰，其實也是患了夕顏吧，看上去才那么……那么……”

    齊汾側(cè)頭看了他一眼，“那么老是嗎？他其實也就四十不到。”

    “就在我們準(zhǔn)備結(jié)婚的時候，突然發(fā)作的。”他面色很平靜，語氣也如常：“他發(fā)現(xiàn)得早，而且我對他用了我們正在研制的藥，讓他活到現(xiàn)在。但是我的藥再研制不出來，他也快了。”

    洛周周怔怔地看著他。

    齊汾摘下眼鏡，擦了擦，重新戴上去，“這個病區(qū)的患者，都是被選中的幸運兒，一邊供研究一邊試藥，好歹還能多活幾年。那些沒被選中的，就在外面默默地死去。”

    洛周周終于明白齊汾為什么工作那么拼命，像是臺永不疲倦的機(jī)器。

    他想和時間賽跑，拯救自己愛人的生命。

    齊汾問道：“那個001號房，叫小魚的病人，我知道你和她交流過，你覺得她多少歲。”

    “五十？四十？三十？”洛周周一次次地猜，齊汾都搖頭。

    “十八，小魚只有十八歲。”最后他說。

    洛周周怔怔站著，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眼睛晶亮面容蒼老的小魚，看到他經(jīng)過就露出笑臉的小魚，原來才十八歲。

    “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研制出治療夕顏的藥物。”

    齊汾長長嘆了口氣，垂著頭，背影看上去有點蕭索。

    片刻后，他又抹了抹臉，重新拿起試管，說：“我現(xiàn)在要將苯非多三代稀釋液和血清融合，再觀察實驗結(jié)果，你過來看我的操作。”

    洛周周趕緊壓下心頭思緒，聽話地上前。

    齊汾一邊講解，一邊實驗，很快就到了中午。他抬起手腕看了下終端，說：“現(xiàn)在是十二點一刻，給你三十分鐘的時間吃飯休息。”

    “三十分鐘嗎？可不可以多一點。”洛周周有點為難。

    他吃飯本來就慢，更別說還答應(yīng)了小魚要去看她，三十分鐘好像不大夠用。

    “現(xiàn)在還有二十九分鐘。”齊汾依舊看著終端，聲線平淡地說。

    洛周周不再多說，飛快轉(zhuǎn)身，又拿出上午奔跑的勁頭沖了出去。

    找到病例區(qū)的小餐廳，里面已經(jīng)有幾個人在吃飯了。

    洛周周從餐車上取下個餐盒，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狼吞虎咽吃起來。

    周圍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他，而且還是個漂亮的omega，交頭接耳后，目光頻頻落在他身上。

    洛周周完全沒注意這些，飛快地吃完，一看時間，還有十幾分鐘才到半小時，又急忙跑著去找小魚。

    到了001病房前，一名工作人員剛好出來關(guān)上門，手上還端了托盤，里面裝著的飯菜都沒怎么動過。

    “我可以進(jìn)去看看她嗎？”洛周周問那工作人員。

    “你只要錄入過通行信息，這里面的病房隨你出入。”那人笑著回道。

    洛周周等他走后，就去擰門把手。

    果然，滴一聲后，門開了。

    “洛周周。”小魚看到他，欣喜地叫他名字，只是嗓子也如同真正的老人，蒼老暗啞。

    洛周周往前走了兩步，說：“小魚，我上次答應(yīng)了來看你。”

    小魚看著洛周周，似乎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微笑著抿唇。

    如果忽略她干癟的皮肉和皺紋，那神態(tài)就如同一名少女。

    洛周周和她對視著，不知道說什么好，挖空腦汁地想了句，“你飯吃得太少了，要多吃點。”

    小魚點頭，微笑著瞇起眼睛。

    “對了，我給你折了這個。”洛周周將自己兜里的青蛙掏了出來。

    他上前拉起小魚的手，把青蛙放進(jìn)那枯瘦的掌心，說：“要是給你折小魚就好了，可是我只會折青蛙。”

    小魚舉到面前仔細(xì)打量，說：“謝謝，我很喜歡。”

    她聲音粗噶，卻透著毫不掩飾的喜悅。

    “你喜歡的話，我以后繼續(xù)給你折。”洛周周想了想，問道：“你可以接受粉紅色和黃色的青蛙嗎？”

    好像綠色的紙已經(jīng)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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