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似乎沒過多久,隱約的意識回到了腦中:“我特么穿越了?!” “穿越”二字剛剛冒出來,便立刻重新感受到了身上的千百道絞索愈收愈緊,依舊一片黑暗,依舊在飛速旋轉(zhuǎn)、急墜!何蒼天本能的調(diào)動起每一根神經(jīng)、每一個細(xì)胞拼死抵抗這股似乎下一秒就會把他絞成肉汁的可怖力量,沒剩下一絲氣力去感受驚恐和絕望,終于,意識再次渙散,這一回,昏厥前的念頭是,“記??!元康三年!元康三年!” 這一回,似乎過了許久、許久。 終于,意識再次回到腦中,黑暗已褪去,眼前的景物慢慢由模糊而清晰。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黑色的圓筒狀物事,不斷的搖晃著,這……這應(yīng)該是一頂漆紗籠冠吧?俺在顧愷之的《洛神賦圖》、閻立本的《歷代帝王圖》里見多了…… 不過,顧愷之是東晉的,閻立本是唐代的,顧畫所本者為同時代,閻畫所本者是就近的南朝陳,未必百分百如實反應(yīng)畫中人物所處時代之真實服飾,現(xiàn)在看來,至少在內(nèi)廷侍者的冠帽的描繪上,他倆沒犯錯…… 咦?內(nèi)廷侍者?介么說……俺穿到了宮廷里頭來了? 接著,漆紗籠冠下的面目也清晰了:一張年輕的圓圓的臉盤,滿是焦急,嘴巴不斷開合,但是……只有圖像,沒有聲音。 嗯,有點嬰兒肥呢。 何蒼天有點兒奇怪:我可是穿越了??!不是應(yīng)該有多驚恐多驚恐、有多絕望多絕望嗎?可是,事實卻是……我很有點兒小平靜? 難道,所有的驚恐、絕望都已在同那無形的絞索的對抗中消耗掉了? 終于,聲音出來了:“何蒼天!何蒼天!” 何蒼天…… 這個何蒼天,自然不是二十一世紀(jì)初的年輕公務(wù)員,而是三世紀(jì)末的宮廷鑄冶監(jiān)工。 介么說,我是魂穿,穿到了一千七百年前一位同姓名的老兄身上。 這個時代,還真有叫“何蒼天”的?特立獨行啊。 那個鐎斗,應(yīng)該是個傳送門了。 何蒼天張了張嘴,“嗯”“呃”了兩聲,但還說不出話來;他嘗試著挪動身體,只覺得百骸無一不酸、無一不痛,不過,脖子勉強(qiáng)可以轉(zhuǎn)動了。 于是就大致看清周邊的景物了,這是一片……菜地? 啊?俺沒穿到宮廷里??! 嬰兒肥將手臂伸到何蒼天身下,嘗試著攙他坐起來,何蒼天自己也使勁兒,氣力慢慢的回到了手腳腰腿上,終于,勉強(qiáng)坐起身來。 緊接著,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哎喲!可嚇?biāo)牢伊?!”嬰兒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就這么直挺挺的一頭栽倒,一點兒征兆也沒有!緊跟著就渾身抽搐,沒完沒了,就跟打擺子似的!可是,你沒羊角風(fēng)的毛病??!” 很好,我聽得懂你的話,明明白白。 何蒼天終于說出話來了:“這是……哪兒?” 話是我的話,聲音……不是我的聲音。 “西園呀!你摔糊涂啦?” 很好,你也聽的懂我的話,咱倆隔了一千七百年,但是……明明白白。 當(dāng)然,我是用此時空的何監(jiān)工的耳朵來聽、嘴巴來說的。 先不想這些,先不想這些。 先想——西園? 何蒼天盡可能快的讓自己的大腦重新運轉(zhuǎn)起來。 呃,這里可能還是宮廷,只不過—— “這里是……東宮?” “是呀!哎,你不是真摔糊涂了吧?” 嬰兒肥滿臉擔(dān)心的來摸何蒼天的腦袋,前前后后的摸。 “還好、還好!沒摔破腦袋!沒血!連個鼓包都沒有!” “呃,你是——” “我是郭一呀!老天!你不能摔的連我都認(rèn)不出來了吧!” 郭一?我曉得這個時代許多勞動人民的名字很簡單,但您這也簡單的過了頭兒,好歹也取個“甲”“乙”啥的?譬如,鑄造那件鐎斗的工匠的名字,就是個“乙”字。 何蒼天苦笑:“我真的……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不著急!不著急!慢慢的想,都能想起來的!你看,你不是想起來這里是東宮嘛!” 我為什么曉得這片菜地份屬東宮?第一,您一身內(nèi)廷侍者的打扮;第二,史書上記載過,彼時的太子洗馬江統(tǒng)曾經(jīng)上書勸諫彼時的太子司馬遹,其中有“今西園賣葵菜、藍(lán)子、雞、面之屬,虧敗國體,貶損令問”,而您又說這兒是“西園”,所以,俺就猜,這片菜地之所在,就是司馬遹同學(xué)的東宮啦。 哦,所謂“彼時”,應(yīng)為“此時”了。 雖然猶豫了一下,但何蒼天覺得還是有必要做個確認(rèn):“你是太——”不對!這個時代還沒有“太監(jiān)”的叫法?!澳闶恰抡??” 郭一用一種“怪好玩”的眼光看著他,“多新鮮啊!你第一天認(rèn)識我?我當(dāng)然是宦者了!” 果然…… 突然,一個極恐怖的念頭捉住了何蒼天:這位何監(jiān)工……不會特么也是個太監(jiān)吧?! 如是,我找塊磚頭撞死了算球! 他不由又一次劇烈的咳嗽起來,郭一趕緊替他在背上輕輕怕打;何蒼天咳的佝僂了腰,趁著這個姿勢,伸手向檔下一摸—— 哎喲!都在!都在!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此時,何蒼天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打扮同郭一是不一樣的:郭一穿的青色的單衣,自己卻是上襦下袴——嘿,要說“勞動人民”,自己才是典型的“勞動人民”的打扮呢! 還有,郭一腳上穿的是木屐,自己腳上穿的……應(yīng)該叫“屩”吧?其實就是草鞋。只不過,此時還沒有“草鞋”的叫法,“鞋”也不是履屐屩靴之總稱,只是特指一種有綁帶的鞋,這種鞋,只見于文字記載,到底長啥樣,何蒼天并不曉得——迄至二十一世紀(jì)二十年代初,還未有過出土的實物呢。 無論如何,木屐之于屩,猶如單衣之于上襦下袴,隱然階級有別了。 呃,這位三世紀(jì)末的何蒼天同學(xué),您既為宮廷鑄冶監(jiān)工,咋說也是一個小吏,咋泯然于最普通的勞動人民涅?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