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泡沫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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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得沒有呼吸。
燈光強烈刺眼地打照在尹夏沫的臉上,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那夢里有無盡的黑暗,長長的,沒有盡頭的冰冷和黑暗,然后是酷熱的白光,那強烈的光線可以灼瞎她的眼睛。
夢中……
是死亡般的寂靜無聲……
或許……
真的已經痛得死去了吧……
她淡淡地想,那就放棄吧,任由身子無力地倒向地面,死了就不用再努力變得堅強了吧,可以哭出來,可以大聲地喊,她很疼,很疼……
拍攝現場靜悄悄的。
如同一切在轉瞬之間漫畫般地定格了。
場中央強烈的燈光。
尹夏沫的身體慢慢滑下,一雙手臂抱住了她,那雙手修長有力,美麗的綠蕾絲在手腕處輕盈飛舞。在冰冷刺骨的疼痛里,那擁抱就像一抹溫暖的陽光,默默地,給了她最后一根稻草般的支撐。
她漆黑的睫毛微微地顫抖。
面容雪白雪白。
呼吸輕微地,她緩緩睜開眼睛,視線有些恍惚,那雙眼睛離她很近很近,黯綠得好像寒冬的湖底,湖面結著一層冰,冰層仿佛那樣厚,又仿佛,只要她輕輕一敲就會碎裂。
如此熟悉的眼睛……
尹夏沫遲緩地想著,漸漸地,理智一絲一絲又回到她的腦中,她發現自己是在歐辰的懷中。他抱著她,緊緊地抱著她,以一種親密曖昧的姿勢抱著她。望著歐辰冷漠倨傲的面容,她心中又澀又痛,方才她被安卉妮一個接一個地扇耳光,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吧……
“放開我!”
她吃力地推開他,刻骨的屈辱感讓她的嘴唇白得透明,無法忍受再看見他。
“卡!”
徐導演咳嗽一聲,看了看拍攝現場早已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員們,又看了看安卉妮和臉頰高高紅腫起來的尹夏沫,說:
“休息十分鐘!”
真是浪漫呢。
看著面前擁抱互相凝視的兩人,安卉妮暗惱,眼看尹夏沫平日里淡靜的面具終于要被徹底擊潰了,怎么會突然冒出這個男人將她扶住了呢?!
而且是這樣歐洲貴族般俊美高傲的男人。
接下來。
不會是要相愛了吧。
安卉妮冷冷地打量面容蒼白的尹夏沫,哼,既然是新人,就應該明白,擋著前輩的道路必然會受到教訓!
樓梯間。
長長的樓梯。
冰涼的臺階,空氣中飛舞著灰塵,臺階上的她背影逆光,在淡淡的光線里,只有虛幻的輪廓模糊的小小一團。
她將頭埋進膝蓋里。
整個人緊緊地,緊緊地抱成一團。
沒有聲音。
沒有人會來這里。
也就不會有任何的嘲弄、指指戳戳、同情或者憐憫,她什么也不需要,只要安靜得讓這世間只有她一個人。
逆光的剪影里。
她抱緊自己,背脊很輕很輕地顫抖著。
樓梯長長的。
轉折而上。
一個斜長的身影映在臺階上。
歐辰沉默地站著,望著下面她的背影,她每個小小的顫抖都仿佛刀子般割痛他的心。
應該是恨她才對。
冷漠絕情的她,曾經毫不回頭地背棄了他的她,當眾被人羞辱,他應該覺得快意才對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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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笑:“分手還能有什么原因呢?不喜歡了,不想在一起了,于是就分手了。”
……
“……沫沫,你告訴他,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他,因為我,你和他在五年前已經分手了!”
……
他眼前一片黑暗,仿佛在寒冬的深夜,沒有光亮,寂如死亡。那兩人擁抱在一起,就這樣在他的面前,擁抱在一起,令人眩暈的黑暗里,他不需要再看下去了,事實已經如此明顯地擺在他的面前。
……
“你們會為此付出代價。”
最后一點光明在他的眼底熄滅了,他的聲音冰冷如鐵,那句話仿佛不僅僅是對她和洛熙的宣判,也是對他自己的宣判。
……
…………
那么,應該恨她才對,看到她痛苦看到她受羞辱,應該感到快慰才對。可是,為什么,胸口仿佛被利刃劃裂般的痛楚,恨不能撕碎那個膽敢給她耳光的女人!
歐辰黯然地抿緊嘴唇。
原來他竟然是如此喜歡她嗎?哪怕五年前被她傷害背棄,五年后又再次被她漠然地拒絕,也仍然如此地喜歡她嗎?
剛才將她擁抱住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仿佛是滿的。而她掙扎著從他的懷中離開,受傷紅腫的面頰、凌亂的發絲、空洞的眼神,她漠然地離開他的懷抱,漠然地從他面前走開,他的心頓時變得空空落落。
空空落落……
就好像,生命也變得空空落落。
樓梯間里寂靜無聲。
她抱緊自己將頭埋進膝蓋里,坐在冰冷的臺階上。
他站在上一排臺階。
沉默地望著她的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
樓梯間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文秀的女孩子走出來,她一眼看到臺階上的尹夏沫,低呼一聲:“咦,猜對了,你果然在這里。”
尹夏沫似乎沒有聽見。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冰涼的臺階上,背脊輕微地顫抖著,整個身體緊緊蜷縮著,僵硬彎曲得就像只小小的蝦米,淡淡的逆光里,她恍若灰塵般會隨時消散而去。
“你在哭嗎?”
文秀女孩子坐到她的身邊,輕聲問。
“走開。”
良久,尹夏沫的聲音悶悶地傳出,此刻的她討厭任何的打擾,她只想安靜地獨自一個人。
“你真的是在哭嗎?”
文秀女孩子絲毫沒有生氣,好奇地又問了一遍。
長長的樓梯上。
歐辰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一抹冬日清冷的陽光。
拍攝現場。
工作人員們零零散散地坐在場邊喝水休息。
徐導演回看監視器里剛才拍下的片斷,安卉妮掌摑尹夏沫的鏡頭一次接一次地閃過。
“彼得,你很討厭那個尹夏沫?”
制片人無奈地問,暗自擔心該如何向歐辰少爺解釋今天片場發生的事情。
“不討厭。”
徐導演平靜地說。
“以我看,你一定是跟尹夏沫上輩子有仇,所以才放縱卉妮拼命扇她巴掌,”制片人嘆息,“看看她的臉被打成什么樣子了,虧你也看得下去!就算討厭她,也用不著這么對待她吧。”
“我只想要高水準的電視劇。”徐導演拿起杯子來喝口水,“安卉妮和尹夏沫在劇里是情敵,她們私下的關系越是交惡,拍戲的時候那種緊張敵對的情緒就越會表現得充分。而且,我發現尹夏沫這個人很奇怪,給她的壓力越大,她表現出來的神采就越令人震驚。幾個巴掌能夠提升整部戲的感覺,非常值得。”
“彼得!你夠狠!”制片人搖頭,“尹夏沫這個女孩子也真可憐,眾目睽睽之下如此被羞辱……”正說著,他呆住,看到歐辰走了過來,面容冰冷,嘴唇抿成緊繃的線條。
“歐少爺。”
制片人連忙站起身。
徐導演也對歐辰點頭致意。
歐辰站在他們面前,修長英挺的身材有種不怒自威的高貴,他望著制片人和徐導演,沉聲說了幾句話。制片人怔住,扭頭看看徐導演。徐導演沉思片刻,點頭說:
“好的,可以。”
樓梯間。
文秀女孩子探頭看著尹夏沫,小心翼翼地說:“你不要哭了,如果哭壞了,一會兒怎么拍戲呢?”
尹夏沫深深吸口氣,慢慢地從膝蓋間抬起頭。
“我沒有哭。”
清冷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左臉的掌痕又紅又腫,嘴角有一絲血跡,但是沒有淚水的痕跡,干干的,似乎一滴眼淚也沒有淌下。她的眼睛空洞地望著陽光,淡淡的,好像琥珀色的玻璃。
“啊,怎么會這樣?”文秀女孩子十分吃驚,“被她那樣地打你,怎么可能不哭呢?”
“你可以走了。”
尹夏沫淡漠地說。她討厭打擾她的人,就像努力想要掩蓋的傷口,偏偏有人非要將它再一次血淋淋地撕開。不管是嘲笑還是同情,傷口哪怕化膿腐爛也是她自己的事情,與旁人無關。
“嗯,你很有趣呢!”文秀女孩子好奇地托起下巴,上下打量她,“明明那么脆弱,卻偏偏要裝作堅強冷酷。太堅強了是很吃虧的,你不知道嗎?剛才她打你的時候,如果你表現得柔弱一點,哭出來,那么所有人都會很同情很同情你,會覺得她很討厭很欺負人的。你真的很笨呢。”
尹夏沫閉上眼睛。
“我說的不對嗎?你怎么不說話。”文秀女孩子象牛皮糖一樣纏著她,“說話啊,說話啊,拜托嘛……”
“如果那樣,會產生依賴,”淡淡的聲音飄蕩在樓梯間,“習慣了軟弱,心也會逐漸軟弱起來,習慣了依賴,會漸漸忘記如何依靠自己。一旦眼淚失去效力,一旦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如果變得軟弱了,該怎樣去保護身邊的親人和自己。”
文秀女孩子長久地怔住。
半晌。
那女孩子呆呆地說:
“可是,你不疼嗎?不累嗎?不難過嗎?”
尹夏沫從臺階上站起身,休息時間差不多應該結束了,她向樓梯間的門走去。
“習慣了就忘記那些了。”
空氣里,她留下如陽光般清冷淡然的一句話,然后身影消失在樓梯間的門后。
“真是很笨的一個人啊,太過堅強會給人冷血的感覺吧,”文秀女孩子怔怔地想,望著尹夏沫消失的方向,然后笑起來,“不過,也是很可愛的一個人呢!”
休息時間結束了。
所有的人員都回到了拍攝現場,晶姐為難地用粉撲給尹夏沫臉上補妝,她的左頰交錯著鮮紅狼狽的指痕,用粉已經很難掩蓋了。粉撲擦過傷口,尹夏沫痛得微微吸氣,晶姐立刻緊張地停下來。
“痛嗎?”
晶姐關切地問。
“沒關系。”
尹夏沫輕聲說,見到燈光師和攝像師都準備好了,安卉妮也已經歸位,便對晶姐說聲感謝,走到了場中央。
強烈的燈光打照在兩個女孩子身上。
安卉妮斜睨尹夏沫,目光涼涼地瞟過她紅腫的面頰,說:“臉怎么腫那么高,你有沒有敬業精神,這種臉怎么可以上鏡啊,觀眾會以為見到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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