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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蜜芽的七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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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今年還是明年上大學(xué),到底上哪個大學(xué),這是一個問題。

    成功拿到奧數(shù)冠軍的蜜芽兒面對眾多高校拋來的紅繡球,選擇太多,一時有點(diǎn)不好決策。

    “其實(shí)怎么都行!”童父想了想去,也覺得難辦:“如果明年能再次為國爭光,那自然是好事,再說人家不是說了,蜜芽兒可以直接來北京讀中學(xué)嗎?”

    童母也覺得:“對,來北京讀,讀什么都行!”

    只要人能在他們身邊,讓他們每天看著,他們就知足了。蜜芽兒還這么小,明年十六歲上大學(xué),其實(shí)剛剛好。

    最后大家說來說去的,還是先不著急決定,等回去老家,和顧建國商量下再說。

    這一天,蜜芽兒和童韻告別了姥姥姥爺,坐上了回去x市的火車,兩個人提著童昭給買的紅色行李箱,另外還帶了兩個大提包。

    將行李放在行李架上,母女兩個坐在那里,火車?yán)飷灍釔灍岬?這年頭又沒空調(diào),童韻便要了瓜子和北冰洋汽水,邊坐在那里喝著,邊等火車開。

    誰知道就在火車要開動的時候,外面?zhèn)鱽砹思贝俚哪_步聲,大家看過去時,只見一個小姑娘跑得滿臉通紅,背著破舊的書包,咬著牙正往站臺這邊跑來。

    蜜芽兒驚訝地發(fā)現(xiàn):“咦,這不是曉莉嗎?她怎么在北京啊?”

    就在火車門要關(guān)上的時候,她終于搶先一步,跳上了火車。

    童韻也覺得奇怪,恰好這個時候顧曉莉進(jìn)了車廂,正氣喘吁吁地靠在車門上,疲憊地閉著眼。

    “曉莉?”童韻忙喚了聲。

    顧曉莉在這悶熱的夏天好不容易跑上了火車,累得喉嚨像是有火在燒,腦殼子也疼得厲害,可是這些疼痛比起她心里的痛來,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腦子中不斷地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時候,她聽到有人叫她名字,抬頭看過去時,卻是蜜芽兒和她娘。

    一時有些尷尬,她咬唇,猶豫了下,喚道;“嬸,你和蜜芽兒也在啊?蜜芽兒不是去國外比賽了嗎,我聽說得獎了?”

    關(guān)于蜜芽兒去國外比賽得獎的事,她聽說過,不過也不知道詳情,只知道好像特別厲害。

    蜜芽兒起來招呼顧曉莉:“你座位在哪兒啊?怎么來北京了?你——”

    她這么問著,忽然意識到了,難道顧曉莉來北京找她娘?

    顧曉莉咬著唇,小聲說:“暑假票緊張,沒買到帶座位的,只有站票。我來北京是找我娘的……”

    越往后面,聲音越小,說到“我娘”兩個字,竟然如同蚊子哼哼一樣了。

    童韻聽了,便和蜜芽兒挪了挪位置,招呼顧曉莉坐下。

    童韻和兩個小姑娘都是纖細(xì)的身?xiàng)l,三個人坐這種兩個人的座位倒是不覺得擠。

    蜜芽兒聽著顧曉莉這么說,約莫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個柯月回到北京后,未必過得如意,又是結(jié)婚又是離婚的,估計(jì)現(xiàn)在看到顧曉莉來找她,就把她當(dāng)成一個麻煩或者拖油瓶,就此傷了顧曉莉的心。

    她知道這些年,顧曉莉一直想著考到北京去,考到北京,好來找她娘。

    童韻也看出來了,知道顧曉莉估計(jì)傷心著。

    本來前幾年因?yàn)榇蟊弊忧f的一些事,她也不太待見這孩子,平時也讓蜜芽兒遠(yuǎn)著點(diǎn),不過這幾年,看著這孩子越來越上進(jìn),不再鉆牛角尖,和蜜芽兒她們幾個小姑娘也玩得來,看法也就慢慢改變了。

    顧曉莉、劉燕兒、李樹桃和陳招娣她們四個小姑娘,那都是平時經(jīng)常和蜜芽兒來往的,關(guān)系特親密。

    現(xiàn)在她看出顧曉莉心里不好受,便拿出北冰洋汽水來給她喝:“先喝點(diǎn)水,看你這熱的?!?

    顧曉莉搖頭,不喝,可是童韻硬塞給她了,她小聲謝了下,接過來喝了。

    北冰洋汽水很好喝,甜絲絲的,喝下去涼爽得很,原本嗓子里火燒火燎的灼熱感很快消失了,她覺得好受點(diǎn)了。

    “聽說蜜芽兒去國外考試考得特別好,這都咋回事啊?”

    她只知道去國外考試了,就是那個奧賽,可是到底怎么回事,考好了能干啥,她不太懂。

    蜜芽兒對顧曉莉說了奧賽的事兒,又說了說芬蘭的事兒,最后還掏出幾片烤馴鹿肉干,給顧曉莉嘗。

    顧曉莉輕輕地咬了一口,點(diǎn)頭說:“好吃。”

    這個時候火車早已經(jīng)開動了,把窗戶打開一條細(xì)縫,外面的風(fēng)呼啦啦地吹進(jìn)來一點(diǎn),火車內(nèi)頓時涼快多了。

    顧曉莉想起了自己的心事,輕嘆了口氣,說起來。

    “本來這次來北京,我是想看看她的,就是看看她過得怎么樣,順便說下我考完高中了?!?

    考試結(jié)束后,她對了題,不出意外的話,她肯定是能上高中的。

    上了高中,算是距離考上大學(xué)去北京又近了一步,所以她用平時省吃儉用節(jié)省下的錢買了火車票,獨(dú)自一個人跑到北京,按照之前舅舅給的地址,找到了舅舅。

    舅舅對她還算好,也是有點(diǎn)心疼她,覺得她命苦,便把她送到了她娘那里。

    誰知道,她娘看到她后,馬上臉色就變了,推搡著讓她出來,又給屋子里一個男人說這是鄉(xiāng)下親戚家的孩子。

    她就那么站在門外,聽著里面她娘對那個男的說:“親戚家孩子,以前我在鄉(xiāng)下教過她識字,她就纏上了,老覺得我好,不想跟著她爹娘,想跟著我來北京,也是沒辦法!”

    那男的聽了,抱怨說:“這鄉(xiāng)下孩子也真是不懂事,誰對她好點(diǎn),她就不認(rèn)親娘了,這種小孩子,你就不能對她好,不光是被纏上的事,這還是忘恩負(fù)義的,你對她一百個好,她也不當(dāng)回事?!?

    她娘就贊同:“可不是么,我也是之前教過她,對她有點(diǎn)感情了,要不然早就斷絕關(guān)系了!”

    顧曉莉在外面聽著她娘說那話,六月大熱天,整個人卻是從腳底板往上都是冰冷冰冷的,跟冬天掉到了冰窖里一樣。

    她茫茫然地站在門外臺階下不知道多久,終于太陽頭下去的時候,那男人走了,她娘牽著一個七八歲男孩子的手往外走。

    那男孩子的眉眼間約莫可以看出她娘的模樣,不過隱約間還有點(diǎn)像村里的那位孫建設(shè)……

    男孩子看到了她,驚訝地說:“娘,這個姐姐怎么還在這里???”

    她娘沒好氣地扯了下男孩子的手:“這啥毛病,怎么見到個人就叫姐姐,你哪有姐姐啊你?”

    男孩子頓時不說話了。

    顧曉莉在這大門外角落里站了這么久,身體已經(jīng)麻木了,心也麻木了。

    她盯著那小男孩的模樣,忍不住說:“這是俊明吧?”

    男孩子見她一下子說出自己的名字,也是納悶,不過因?yàn)閯偛疟凰麐尦庳?zé)了,就不敢多說話,只是好奇地打量著顧曉莉。

    而顧曉莉娘頓時沒好氣了,走過去拽住顧曉莉,恨聲問道:“你這討債鬼,你來做什么?這些年你舅舅不是給你那么多錢嗎?你還想怎么要,還想吸干我的血?。俊?

    顧曉莉仰起臉來,笑了笑;“娘,我沒其他意思,就是想來看看你。”

    她想來北京,看看她娘心心念念拋棄了她的北京城,看看蜜芽兒說過的**和長城,也看看北京的人來人往。

    “看我?”柯月氣哪:“你會有那好心,不就是想要錢!”

    說著,她從兜里掏出了錢包,錢包里拿出五張大團(tuán)結(jié):“這是五十塊錢,我手頭就這點(diǎn),都給你了!給你,拿著走吧,再要我可是沒有了!我還得過日子呢我,你當(dāng)我多有錢???!”

    顧曉莉呆呆地望著那五十塊錢,沒接。

    柯月更來氣了,直接將那五張大團(tuán)結(jié)扔到了顧曉莉臉上:“裝什么裝,不就是想要錢,你奶挑唆著你來給我要錢,還當(dāng)我不知道?你爹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怎么這么倒霉,跳進(jìn)了那么一個賊窩窩!一窩子窮賤窮賤的!”

    想想她在那賊窩子里的那些年,心里就氣恨,怎么都憋氣。

    顧曉莉閉上眼睛,任憑那大團(tuán)結(jié)從臉上滑落。

    那是錢,她娘扔過來的錢。

    “咦,給你錢你還不要了?不是哭窮說沒錢嗎?現(xiàn)在倒是給我裝上了,你爹你奶挖了我多少錢去啊!你倒是給我裝清高,怎么,嫌低頭撿錢沒面子?你年紀(jì)不大,倒是氣性挺大啊?有本事以后你別要錢??!”

    顧曉莉深吸口氣。

    她高中三年,需要學(xué)費(fèi),她爹她奶肯定不會幫她出的,高中學(xué)習(xí)緊張,她也沒辦法出去掙錢。最關(guān)鍵的是,她還有個妹妹,總不能只顧自己不顧妹妹,她確實(shí)得指望著這個娘出錢供她妹妹上學(xué)呢。

    咬咬牙,顧曉莉僵硬地彎下腰,一張一張地把五個大團(tuán)結(jié)地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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