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蕭競越背著半包袱的麥穗,趁著撿麥穗功夫就要挪去蜜芽兒附近，他是想看顧著她一些,免得萬一摔倒了或者哭了什么的，畢竟八個多月大的娃，一時看不到爹娘都可能哇哇哭。 更何況,蕭競越總覺得蜜芽兒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沒受過啥委屈,如今身邊沒個人,怕她害怕。 誰知道剛要過去，旁邊一個老太太喊著蕭競越：“瞧這邊樹杈里頭,一堆麥穗，競越趕緊拾！” 蕭競越看了看蜜芽兒,看看那邊的麥穗，只好背著包袱先拾麥穗去了。 誰知道他剛走了,就有一個老太太從那邊田地里過來,走到近前，看到柯月,竟然嚷嚷起來。 “你知道這是什么時候嗎，這是收麥呢,全生產(chǎn)大隊的人都在忙活著掙工分,結(jié)果你呢,你竟然坐在地頭上歇著？嘖嘖嘖你有這么好的命啊,你一個生丫頭片子的命,還好意思歇著？” 顧躍進(jìn)他娘罵起來人可是有一手。 柯月聽著這話,頓時拉下了臉，冷嘲熱諷地道：“是是是，你老顧家就缺這點(diǎn)工分了，讓一個才出月子的新媳婦背著孩子來上工掙工分，我要是掙不了這點(diǎn)工分全家都得餓死了！” 她這話一出，顧躍進(jìn)娘頓時急了：“喲，你啥意思，你這是啥意思，瞧瞧，有這樣的兒媳婦嗎，竟然敢給婆婆頂嘴了，這還反了你了？不就生了個賠錢貨丫頭片子，你拽什么拽，自己肚子不爭氣，就別在這里給我裝模作樣！” 因?yàn)樵趫鍪Ｏ碌某诵『⒆泳褪菐讉€年邁的婦人，屁股決定腦袋，那些年邁婦人自然是向著當(dāng)婆婆的說話，畢竟她們都有兒媳婦，都盼著兒媳婦生兒子而且要孝順。 “柯月，你娘雖然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你家也是條件不好，可作為兒媳婦，你也不能和她這樣說話啊？老人錯是錯了，可她不識字，她也不懂，你是城里人，你何必和她一般見識。” 眾人也有是非觀，也知道顧躍進(jìn)娘確實(shí)有些狠了，可那又如何。 你和一個不識字老太太計較，還要當(dāng)眾嚷嚷，那就是你的錯。 柯月聽到這話，她心里憋屈啊。 敢情這群老太太都知道自己婆婆是做得不地道，可是她做得不地道她有理，因?yàn)樗寝r(nóng)村不識字的老太太！而自己如果和她爭辯，那就是自己沒理了，因?yàn)樽约菏浅抢飦淼南锣l(xiāng)知青，成分還不好。這樣的自己，根本沒資格說話，哪怕被欺負(fù)死，那也得一聲不吭當(dāng)個受氣包！ 柯月自打嫁過來就不痛快，懷孕一肚子氣，生了后更是每天晚上都要哭，現(xiàn)在剛出月子就出來干活，她是苦水往自己肚子里流，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在地頭喂喂孩子，就惹來這老太婆一頓念叨！ 她咬著牙，抱著自家女兒，恨恨地抬頭盯著那顧躍進(jìn)娘：“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我活該成分不好，我活該生個女兒，我活該嫁到你家，我怎么這么傻，竟然還和你講理，還和你爭，我爭個屁！” 最后一句話，她幾乎是嚷出來的。 往日的清秀女孩兒家，哪里會說出這種粗俗的話，可是現(xiàn)在，唯有幾句粗話才能發(fā)泄她心中郁積太久的怨恨。 這下子顧躍進(jìn)娘越發(fā)來勁了，本來生了個賠錢貨她就滿心不痛快，結(jié)果這媳婦還不知道夾著尾巴做人，怎么就這么不識好歹？ “怎么，說你幾句，你還嚷上了？你說說你，干活干活不行，生娃生娃不行，你還有什么能耐？你以為你自己還是城市里的大小姐啊，你爹不是早就下牛棚了？如果不是我們家娶了你，說不得你也被連累了，你以為你算老幾啊，也有臉和我嚷嚷？” 自家成分好，娶了這么個貨，她還覺得吃虧呢！ “哎我早就和躍進(jìn)說，娶誰不好，非要娶這么個成分不行的，就算不花錢不用彩禮錢又怎么樣，便宜媳婦就是沒好貨！隔壁那誰，人家用了二十塊錢彩禮，娶的媳婦那叫一個能干，上來就給生了個大胖小子！” 便宜媳婦沒好貨……柯月的心里在滴血，痛得她緊緊攥住了身邊的老樹根。 當(dāng)初顧躍進(jìn)待她不錯，幫她干活，看著也是憨厚老實(shí)，她就嫁了。 她心想，她不圖啥彩禮，不圖啥家境，就圖人老實(shí)又是貧農(nóng)成分。 她爹被人家抓了，下了牛棚，她也被連累過，受過不少委屈，平時生產(chǎn)大隊開會，別人都坐在那里開會，就她得站旁邊聽。隔三差五，她還得打個思想?yún)R報給生產(chǎn)大隊隊長，讓陳勝利給交到公社去。 這不是人過得日子，她過不下去了，就想嫁個貧農(nóng)！ 結(jié)果嫁貧農(nóng)，嫁老實(shí)人，竟然就是這么個下場。 她以為自己賢惠好說話不提啥要求，結(jié)果人家覺得她是白來的媳婦不珍惜！ 柯月怔怔地望著那顧躍進(jìn)娘，腦子里轟隆隆的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間，她幾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又是誰，為何淪落到這么個小山村里，又為什么面對著一個自己往日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鄉(xiāng)下婆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