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李牧所知,李世民是什么宗教都不信的。 這并不讓他意外,事實(shí)上,歷史上任何朝代的開創(chuàng)者,都鮮少有迷信的。就算是迷信,也都是到了晚年昏聵的時(shí)候,許尋找長生之術(shù)去了。 現(xiàn)在的李世民還不到四十歲,還不至于去尋覓長生之術(shù)。他會如此重視玄奘,多半是與長孫皇后的病有關(guān)。 但李牧卻不相信和尚能治病,他最擔(dān)心的是,玄奘利用李世民急于治病的心理,搞一些什么事情,這才是他真正警惕的地方。 李世民宣稱跟自己的御弟多年不見,有話要聊,所以夜里就不回宮了,留宿洪福寺。 其余人等自然都散了,李牧也回了文學(xué)館。 但他有些心生不寧,以至于一直都沒有睡熟。忽然,他心有所感,起身披上袍子,對驚醒的鞠仙兒比了個(gè)手勢,推開門走了出去。 李世民以氣機(jī)攫取李牧上了房頂,影子早已經(jīng)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承乾?!崩钍烂襁f給李牧一壇酒,李牧愣了一下,接在手里喝了一口。爺倆兒坐在屋脊上,今夜月光皎潔,照著倆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父皇,這么晚了,怎么還沒休息?” “承乾,如果——”李世民似乎有些難以開口,停頓了一下,還是繼續(xù)道:“如果有一種辦法,不能延長你母后的壽命,但可以讓她減少痛苦,值得一試嗎?” “值得?!崩钅梁敛华q豫地說道,但他又反問道:“真的沒有辦法了么?” “藥王說,找到天山雪蓮,他就能配出藥來,否則,他也沒有辦法。這世間的神醫(yī),莫過于藥王,他都沒辦法,誰能有辦法?” “當(dāng)初玄奘法師來找我,也算是病急亂投醫(yī),就給了他度牒。他這一去十幾年,本以為這人永遠(yuǎn)不會回來了,沒想到他還真回來了,而且也確實(shí)履行了誓言,找到了減除痛苦的方法?!? “大丈夫一諾千金,朕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允許他在大唐境內(nèi)宣傳他所謂的大乘佛法。”李世民看向李牧,道:“朕聽他說了一些,大多數(shù)都是一些此生吃苦修來生的話,朕是不信,但也不是一點(diǎn)用處都沒有?!彼麌@了口氣,道:“老百姓會信,尤其是那些吃苦的老百姓,他們信了也許沒用,但是可能會有些安慰吧?!? “不過?!崩钍烂裰刂氐嘏脑诶钅恋募绨蛏希溃骸暗饶憷^位的時(shí)候,那時(shí)候的老百姓日子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苦了。到了那個(gè)時(shí)候,你要打壓佛教,不能讓百姓沉溺于自我安慰中。百姓懶惰,國家之大不幸。南朝如何覆滅歷歷在目,不可不察也。” “嗯?!崩钅翍?yīng)了下來,李世民的態(tài)度讓他把心放了下來,看來他還很清醒,能意識到佛教潛在的問題。 “承乾,作為儲君你要明白,這世上能信的,只有你自己。百姓可以依靠官吏,官吏可以依靠朝廷。朝廷可以依靠文武,文武可以依靠皇帝。而你,早晚要做皇帝?;实勰芤揽空l?” “這天下是你的,權(quán)柄是你的,也就意味著你沒有人可以依靠。你的決定,影響千萬人,所以任何事都不能由著性子來?!崩钍烂裼謫柕溃骸俺星?,你再想想,朕允許玄奘傳教,還有什么考量?” “唔……”李牧想了想,道:“父皇在平衡。” 李世民露出欣慰之色,道:“吾兒果然有天驕之姿,能這么快想到這一層,確實(shí)是朕沒想到的?!? “的確是在平衡?!崩钍烂衲抗庵?,閃出銳利之色,道:“但朕不是在平衡佛和道,而是在平衡世家。大唐立國二十年,立足未穩(wěn)。貞觀三年、六年一場旱災(zāi),一場澇災(zāi),不知多少百姓流離失所。而世家卻早早囤聚了糧食,他們不賣糧給百姓,卻搶著吸納流民,這些流民為了吃上一口飯,不得不簽下賣身契。從此淪為這些世家的佃戶,奴隸,還得感恩戴德。” “朕當(dāng)時(shí)沒有干預(yù),是無奈。朕沒有辦法看著他們餓死,朕也想讓他們活下來。” “這幾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連年豐收。國庫雖然沒見起色,但糧食基本已經(jīng)不缺了。朕正策劃著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