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到小攤上買肉,賣肉的人也把最肥的刀口肉切割了給他。 每當孫玉厚老漢提著一條子肥肉,在鄉民們的羨慕的議論聲中走過石圪節街頭時,他臉上平靜如常,但內心卻常常不由得感慨萬端。 他一輩子已經不知多少次從這條土街上走過,什么時候受到這么多人的抬舉呢?舊社會,他冬閑時給這里的掌柜吆牲靈到山西柳林馱瓷,每次都是天不明就從這街上起身,雙手筒在破棉襖袖里,清鼻涕都凍在了嘴唇上。 后來,他又不知多少次到過這里,出售幾個南瓜和一把旱煙葉,以便買點鹽和點燈的煤油。那時間,誰能想得起他這個穿破衣裳的窮老百姓? 更忘不了的是,就在去年,公社開廣播大會批判少安擴大豬飼料地,他和可憐的小女兒立在這土街上,怎樣為兒子的命運擔心駭怕呀…… 誰能想到僅僅過了兩個年頭,他孫玉厚就有了這般的榮耀? 在外人看來,孫家能夠翻天覆地,全憑的是兒子少安娶了一個好媳婦,人家不但沒要彩禮,還帶來了祖傳手藝,幫著孫家搞了家庭副業,轉瞬之間便興旺發達起來。 但是孫玉厚卻清楚得很,兒媳秀蓮根本就是兒子孫少安推出的擋箭牌。 他們家也根本就沒有釀醋。 這釀醋的家當就在孫玉厚眼皮子底下,他照看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怎么會看不出那是騙人的玩意? 少安做的肯定是什么不能見光的買賣。 用釀醋來遮掩呢。 但孫玉厚相信自己大兒子的品性,肯定不是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心里也難免七上八下,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懼怕和擔憂,生怕有一天公家的人會沖進少安的院子里,把他捆起來抓走。 就像前年把女婿王滿銀抓去勞教那樣。 可是懼怕歸懼怕,擔憂歸擔憂。他孫玉厚再怎么遵紀守法,也不會跑到官府那邊告狀的。 相反他還得擔著笑臉,走著路也得昂首挺胸。 不能讓家人,也不能讓村里的人看出他的不妥來。 今天孫玉厚去割肉,這倒不是嘴饞或故意給公眾能他的光景,而是二小子高中畢業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