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部:韓信篇(3)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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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欽佩、又羞愧地從國尉府出來。
唉,國尉就是國尉。在任何時候,他都能做到高瞻遠矚,處變不驚。
聽說我去過國尉那兒,同僚們紛紛向我打聽國尉的態(tài)度。我把國尉的那些話跟他們說了。他們聽后,也都是恍然大悟,佩服地道:“是啊是啊,還是國尉想得透徹,我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于是,不再有人諫阻始皇帝荒廢政務(wù)外出巡游,不再有人指責(zé)眾方士虛耗國帑出海尋仙,不再有人對宮里烏煙瘴氣的煉丹爐說三道四……
我們堅信,這些混亂都是暫時的,一切很快就會回到正軌上來。
很久以后,我們才意識到,我們——包括國尉——犯了一個多么可怕的錯誤。然而那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不,確切地說,就算我們早知道以后會發(fā)生什么,也無法阻止那一切的發(fā)生。
因為那是天意。
真的是天意。
就在我們耐心等待著始皇帝幡然醒悟時,始皇帝已一步步走進那個天意鑄就的陷阱中了。
他興致勃勃地游覽了一處又一處名山大川,嶧山、泰山、芝罘……到處祭鬼拜神,到處刻石頌德。我們奇怪于他的毫不厭倦,不知道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念頭在支撐著他繼續(xù)這種無聊的游戲。
我心中浮起一絲隱憂。
那一天終于來到了。
始皇帝從東海邊巡游回來,帶回了一個叫東海君的奇人。據(jù)同行侍駕的朋友說,始皇帝對這個東海君信任得無以復(fù)加,一路上同車而行,同案而食,連君臣之禮都沒有了。
聽了朋友的話,我倒很想見見這個東海君,好早日在始皇帝面前戳穿他的假面具。我自信,以我的學(xué)識,對付這類江湖騙子應(yīng)該是綽綽有余的。
我很快就如愿以償?shù)匾姷搅藮|海君,那是始皇帝召我進宮。
我一踏進殿門,始皇帝就得意地指著他身旁一人對我道:“仲修,你總是不肯相信世上真有長生不老之術(shù),現(xiàn)在這里就有一位長生之人,怎么樣?”
我順著始皇帝所指望去,見是一個神情冷漠的黑衣人,面貌沒什么出奇之處,看樣子也不過三四十歲。我于是冷笑一聲,盯著那人道:“長生?請問足下貴庚?”
始皇帝道:“哎!不得無禮!這位東海君先生已有一千多歲了。千年之間的事,沒有他不知道的。你這位太史,有些史事還可以向他請教呢!”
我心中一動,望向始皇帝,始皇帝也正目光閃爍地看著我。
我忽然明白了,始皇帝為什么要召我進宮:他對這個“長生不老”的東海君也尚存疑慮,因此想借我的盤問來摸摸他的底細。我于是想,一般的史事,載之史冊,傳于四方,我知道,別人也能知道。這個東海君連一千歲這樣的牛皮也敢吹,必然有備而來,要問倒他,只有找那種真相現(xiàn)在已很少人知道、謠傳外界卻很多的事來問他。
想了想,我提出了第一個問題:“請問足下:老子究竟是什么人?”
我原以為他會像一般人那樣,說老子是周朝守藏室之吏,沒想到他想也不想就冷冷地道:“他和你一樣,也是太史。先仕周,后仕秦。”
我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子一生講究自隱無名,其時周室衰微,他出關(guān)遠逝,世人皆不知其所蹤。事實上,他確實到了秦國,在秦國度過了他的晚年。作為太史,他也把自己的事寫了一點下來,存在秦國的史檔之中,年深日久,就連秦國的史官也未必知道這件事。我還是不久前整理舊檔,從一堆蒙塵已久的簡牘中,偶然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的。可眼前這個一臉冷漠的東海君,竟這樣輕而易舉地說出來,而且說話的口氣毫不在意,好像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我說什么也不信世上真有長生不老這回事,就再找了許多這類冷僻隱晦的事來問他:周昭王是怎么死的?穆王伐犬戎到底是勝是敗……
東海君都一一回答了出來。他回答時始終語氣平淡,神情冷漠。那些驚心動魄的隱秘往事從他口中說出來,仿佛成了最普通的瑣事,他知道其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可又壓根沒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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