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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是謝瀾，初心是謝瀾，天賜的禮物也是謝瀾。

    竇晟輕嘆，“一直沒有機會說，謝謝那兩年，陪著我。”

    謝瀾出了許久的神，內(nèi)心越喧囂，神色反而越有些怔。

    SilentWaves，是他人生中至暗的標簽。肖浪靜死后，它便更時刻提醒著謝瀾那段悲慘可笑的困獸掙扎。

    殊不知，掩埋了他信念的東西，卻扶起竇晟走出低谷。

    歲月如此弄人。

    許久，他才輕聲問道：“什么時候認出我的？”

    “你第一次在我直播里拉琴。”竇晟聞言勾起唇角，“雖然你的身形比當年長開不少，但旋律一出來我就知道是你。外網(wǎng)仿你的那么多，但你是獨一無二。”

    網(wǎng)上腥風血雨，但旋渦風眼中心的兩人卻很平靜。

    謝瀾得到一個男朋友安撫的晚安吻，洗過澡，躺進被子里。

    梧桐趴在枕邊呼嚕呼嚕，困意上涌，他想要在入睡前伸手摸摸梧桐的頭，卻和意識斗爭艱難。

    在快要放棄的一瞬，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種微妙的熟悉感。

    幾秒種后，他睜開了眼，摸出枕頭下的手機。

    私信列表很長，最近幾乎都是來罵他的，但他這一周都沒看過私信，列表完全是按照發(fā)言順序由近到遠排列。

    謝瀾耐著性子往下刷，刷到手腕都酸了，目光開始渙散，才終于停下。

    回到周一晚上。

    -黑衣主公：你在《弦上少年》要求原創(chuàng)的主創(chuàng)投票頁上上傳的原創(chuàng)編曲有多少是原創(chuàng)？

    這句話當時把謝瀾看懵了，現(xiàn)在耐下心仔細斷句，終于斷明白了。

    這是第一條質(zhì)問他demo原創(chuàng)性的私信，時間先于某組扒皮貼，也先于他能想起來的所有聲討和質(zhì)疑。

    黑衣主公的頭像是純黑色，沒有圖案。

    謝瀾點進這個賬號，五級，純觀眾，算是資深用戶，收藏夾里各區(qū)視頻都有，但沒有關(guān)注任何UP。

    謝瀾猶豫著退回私信列表，無意中碰了碰屏幕頂端，頁面自動彈回最上方。

    “瓦爾令阿澤”的名字剛好闖入視線。

    來得巧，這條私信剛好被他撞上了。

    謝瀾猶豫片刻，還是點開對話框。

    -阿澤：偶像/小電視哭泣

    -阿澤：事已至此，我來跪了

    -阿澤：是你吧偶像，你就是S神本尊吧？我今天和粉絲對噴了小半天，又去查了好久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求偶像心疼，我之前是豬眼睛555

    謝瀾：“……”

    他皺眉查了一下始作俑者的含義，忽然間竟產(chǎn)生了回復對方的念頭。

    但回復的很高冷，頗有點豆味。

    -謝瀾：我是S？瘋了吧。

    -阿澤：偶像回我了！

    -阿澤：您不承認沒關(guān)系，就當是我瘋了，上次直播回去我就瘋球了，腦袋哐哐砸大墻砸了一宿！

    -阿澤：我不是人，我喪心病狂，我擠兌“新”UP，我嫉妒強者，我虛榮心爆棚！！但！我是真的喜歡您！不管您愿不愿意，我已經(jīng)自封為您在B站的小狗腿子，可惜我們不在同一個城市，不然我打車過去把我的心都掏出來給您吃！

    -謝瀾：……謝謝，沒什么胃口。

    阿澤今天是有點慘。

    估計他也知道再罵粉絲，粉絲就要跑光了，干脆把轉(zhuǎn)型鍵盤手的輸出欲全都釋放到謝瀾這。

    謝瀾丟開手機抱著貓發(fā)了一會呆，再拿起手機，阿澤已經(jīng)洋洋灑灑寫了十幾屏的小作文。

    前半部分是歌頌S的垃圾廢話。

    后半部分是懺悔自己的垃圾廢話。

    只有最后兩句輕描淡寫，讓謝瀾一下子坐了起來。

    “同區(qū)混，不好直接爆人家馬甲，也只有六七成把握。音樂區(qū)正在沖百萬粉絲的UP，你翻一翻，講話邏輯不太清楚的。”

    “判斷依據(jù)是粉絲運營公司，前一陣我咨詢了一家沒用過的工作室，想外包D平臺宣發(fā)。某組那篇帖子行文跟它家公關(guān)稿模板非常像，當時商務隨口提過同區(qū)某UP也用他們，就是上面我說的條件，很好篩。”

    講話邏輯不太清楚？

    謝瀾一下子就想到一個問題繞三繞的“黑衣主公”。

    那天晚上他沒回，可能無意中躲開了某個陷阱。畢竟如果回復，必然是類似“百分百原創(chuàng)”之類的話，免不了會被嘲得更兇。

    他匆匆給阿澤發(fā)了一句謝謝，點開音樂頻道。

    B站不能分區(qū)看UP主列表，但可以在某區(qū)看歷史熱門視頻。謝瀾翻了一會就基本有了結(jié)果。

    音樂區(qū)百萬以上的UP有十人。

    再往下是個92萬粉的，90萬級別幾乎就這一個人，下面更是斷檔，謝瀾找了半天，找到最貼近他的就已經(jīng)降到了81萬。

    那個92萬粉的主播叫“一只小黑柴”。

    看到這個名字謝瀾愣了下。

    如果沒記錯，打擂直播那天，一只小黑柴也給他刷了不少禮物，那天榜1竇晟，榜2阿澤，榜3就是這個小黑柴。謝瀾也看過他的一些視頻，小提琴及鋼琴演奏，基本功夯實，但沒什么編曲能力，性格內(nèi)向，有時會在鏡頭前臉紅，說話吞吞吐吐，粉絲都叫他“狗勾”。

    謝瀾還沒來得及跟竇晟說這事，竇晟第二天一大早就自己來敲門了。

    “我好像查到了。”他說。

    手機屏幕上是一段十幾分鐘的通話記錄。

    “我昨晚睡前問了所有關(guān)系還不錯的UP，今天早上有一個數(shù)碼區(qū)的回我了。買黑公關(guān)稿的大概是音樂區(qū)的一條小黑柴，跟我朋友用同一家網(wǎng)絡(luò)水軍工作室，他說那篇稿一看就是那個工作室的手筆。”

    謝瀾一懵，“不是粉絲運營公司嗎？”

    竇晟聲調(diào)上揚“嗯”了一聲，“什么粉絲運營公司？”

    把阿澤的私信放在一起比對后，基本全合上了。

    竇晟嘖了一聲，“這些做粉絲運營的一般都有水軍業(yè)務，這家工作室是從一家大公司獨立出去的，現(xiàn)在瘋狂擴張商務，小黑柴應該是目前他們最大主顧，所以拉人都用小黑柴的數(shù)據(jù)來吹，就差直接報他身份證號了。”

    謝瀾拿過手機看著一條小黑柴的主頁，心情有點復雜。

    “能確定嗎？”他問。

    竇晟說，“我有另外幾個朋友，跟小黑柴應該也能說上話，我讓他們再幫我想辦法證實一下，等等。”

    謝瀾忍不住震撼，“你到底有多少個UP朋友？”

    “嗯？”竇晟從手機屏幕后抬起頭，“百十來個吧，關(guān)系好的只有三十多。”

    謝瀾：“……只有？”

    竇晟邊發(fā)消息邊漫不經(jīng)心地解釋道：“小破站創(chuàng)作質(zhì)量再好，也只是個流量平臺。有人的地方就有斗爭，利益糾葛，哪都沒法避免。這個阿澤的話你也就聽聽，別太把他當成個朋友了。”

    也是。

    謝瀾把小黑柴的ID號發(fā)給阿澤，阿澤沒正面回復是或不是。

    但他忽然和謝瀾扯了通商務的事，說自己認清謝瀾是S神后，在敏銳的嗅覺驅(qū)使下，主動把商務報價壓了五個百分點左右。

    謝瀾困惑了好一會，“什么意思？”

    竇晟湊過來瞟了眼屏幕，哦一聲。

    “音樂區(qū)的商務資源窄，占一坑少一坑，來了新頭部，其他人象征性壓價是常規(guī)操作。”

    他解釋道：“阿澤降了，跟阿澤水平差不太多的幾個UP也得降。很多品牌方就盯百萬這個門檻，百萬和九十萬，商單價格差的可不是一點。現(xiàn)在上面降價，原本只能選他的商單多半直接流了，慘。你翻翻他最近的商稿，是不是比從前放緩很多。”

    謝瀾聽懂大概，翻了翻，還真是。

    小黑柴每周三更，以前每月差不多兩三條廣告，這個月到月底了一條都沒有。

    接下來，竇晟在房間里斷斷續(xù)續(xù)打了一天的電話。

    今天輿論發(fā)酵得更厲害了，經(jīng)過周五晚上謝瀾短暫的掙扎，對方像是要徹底置他于死地，水軍數(shù)量空前絕后。

    《弦上少年》投票頁，嘉達已經(jīng)破二十萬，阿澤也有五萬多，而謝瀾只有可憐巴巴的四千多票，這幾天幾乎沒漲過。

    前兩天來問過的商務這幾天也都憑空消失，一個都不催了。

    謝瀾早知這行冷暖，也沒什么感覺，只專心錄制他的澄清視頻。

    答應好視頻在晚上八點前發(fā)送，但他剪好片子，卻被竇晟壓下了。

    竇晟才剛剛打完最后一個電話，桌上還有吃了幾口的粥外賣。

    “往后延個半小時吧，晚上八點小黑柴有日常直播，有人和他連麥。”

    謝瀾皺眉，“連麥是什么意思？”

    “就是直播里兩個主播開語音，這次是MR.X要連麥，他倆認識。”竇晟拿著手機哼笑一聲，“X這個龜孫，當了百大到處社交，恨不得給全站UP拜年。”

    謝瀾：“……”

    “那他們……”

    “他也算美食區(qū)響當當?shù)拇骍P，說要跟小黑柴連麥營業(yè)，小黑柴答應了。”

    謝瀾莫名有種預感。

    預感到，某人好像又要有騷操作了。

    “他答應你什么了？”

    “沒什么，他挺喜歡你的。”竇晟看了謝瀾一眼，笑笑，“放心。”

    放心個什么鬼？

    謝瀾欲言又止，看著竇晟噼里啪啦地和X打字交流，神情逐漸迷惑。

    晚上八點，小黑柴準時上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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