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車窗的前擋風透進來遠處投影,在沈言禮的發頂映出起伏的光,隨著他坐回駕駛座的動作變換著,像是晚間波光粼粼的湖面。 或許是夜色太迷暗,襯得他面容都被氤氳著,朦朧了一片。 但也抵擋不住那種半斂著的張揚,極具迷惑性。 不過認真說來,沈言禮確實很有可塑性,他原本就長相極盛,黑發的他和之前相比,那股子隱著的不羈愈發強勢。 盛薔目光停在他的下頜處,繼而看到他喉結微動。 “僅僅是不錯啊。”他尾音綿長。 不等女孩回應,沈言禮略略頷首,“水的錢之后微信轉你。” 盛薔想到之前沈言禮是加過微信的,收回視線連忙應下,“可以啊,只是一瓶水也不貴,你不轉也可以。” 沈言禮放下水,雙手略略搭在方向盤上,側過臉來,轉眼看她,像是在笑,“這是什么意思,你對我的特權?” 盛薔被他說得噎住。 也不知道沈言禮是怎么把話題轉到特權上來的。 大概人都有漸進的認知,在和他人相處中,那層薄薄的印象被一層又一層地撞開。 就好比現在,盛薔總覺得沈言禮在和她說話的時候,帶了點蔫壞。 女孩的瓷白面容被店內的黃燈暖暖地暈著,耳垂泛起毛絨的邊。 無論秋夜如何淅瀝,她卻像是停在了春天。 “你也說了不貴,和我爭這個沒用。”沈言禮轉過臉去,車子引擎重重迸起,“走了。” 越野的轟鳴聲透過窗傳入店鋪,很快的,車影隨著尾燈消失在不遠處的校門口。 盛薔邁向鋪子的另一邊繼續收拾。 馬上就開業了,其實一切都收整得差不多,黎藝這會兒在后院里休息,她也沒事,干脆就在這邊待著,摸摸索索。 等到她目光落入擺放繡品的木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下動作一頓。 沈言禮的夾克…… 剛剛光顧著打量他的黑發,把這個重要的事都給忘了。 想了想,盛薔還是轉回后院,幾步邁進了自己的房間。 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床邊的窗。 旗袍早就被她收進衣柜了,唯有這夾克,浸了水后干得慢。 她探進夾克內里,手心手背反復試探,其實也差不多了,大概因著這兩天秋雨頻頻,還透著點濕濕的潤。 盛薔思緒頓了會兒,想拿著烘干片將衣服吹一吹,這樣的話等衣服徹底干了,內里就不會有洗滌過后的毛刺感,會變得柔軟點兒。 只不過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外間依稀傳來黎藝的聲音。 像是在喊她。 盛薔管不了那么多,心緒驟轉,緊跟著跑到院子中央。 確實是黎藝在喊她,只不過瞧不到人影,應該還在自己的房間里。 黎藝的房間在店鋪后院相隔的正中央,緊挨在櫻桃樹的后方。 推開老紅木的房門,盛薔邁進去,“媽,你喊我?” 黎藝半躺在床上,身上披了件淺色小衫外套。 她頭發長順,緩緩搭在肩側。 黎藝年輕時就是出了名的江南美人,眼下多年過去,她容顏未改,看不出半點老態。 盛薔沒長開的時候就像她,現在更甚。 看到盛薔來了,黎藝朝著自家女兒緩緩招了招手,“對,喊你呢。” “這幾天有些感冒,藥吃完了,你幫我去柜子那邊再拿一盒過來。”黎藝說著笑了笑,“現在真是不比從前了,一到點就乏,懶得下床,喊你過來幫幫媽媽。” “感冒了就好好休息,媽,你好好躺著。”盛薔腳步一轉,朝著屏風后的柜子走。 黎藝身體虛弱,原本就常年用中藥吊著,這次秋寒襲來,一個不小心中了招,就感冒了。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陣,這兩天看起來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媽,你把感冒藥放哪兒了?” “就在柜子的三層。”黎藝說著,又囑托道,“你順便在旁邊柜子里找找,把之前我沒繡完的那副百景圖也拿來。” 除了手工的小繡品,她每年照例要繡一幅邊框厚,工程量大耗時也長的繡圖。 眼下她躺著,不免又有些想了。 盛薔翻出感冒藥,聽了盛母這話,復又打開左邊緊挨著的那個木柜,不住地翻動。 “你不先睡會兒嗎?” 黎藝的聲音透過屏風傳來,“不了,我也睡不著。” 記憶里,所有的繡品繡針,包括幕布和繡線,都是放在另一個柜子里的。 盛薔翻了許久,都沒找到。 她干脆放下感冒藥,將之前存著的繡圖一幅幅拿出來。 動靜頻起,盛薔胳膊伸直,一層一層摸過去,終于看到了那副百景圖。 倏而,就在她想要緩緩將圖橫著拿出來的時候,她的指尖在疊著的繡圖里觸碰到了一樣夾著的東西。 有些硬,觸感和繡圖的材質也不同。 盛薔頓了頓,將那樣東西拿出來,斂下眸來去看。 是一張陳年老舊的照片。 邊沿處泛著黃,紙張襯著褶皺,有被撕去的痕跡,只剩留了左半張。 照片中,黎藝還是年輕時候的模樣,發尾泛卷,明眸皓腕,秀美溫軟。 背景里是江南的小鎮,青磚黛瓦。 灰巖而起的石橋,屋檐綿長,白墻成片而落。 景色很熟悉,但盛薔沒見過這張照片。 只不過,她依稀記得那個時候盛母的模樣。 停頓半晌,盛薔指腹緩緩摩挲。 繼而,像是感觸到了什么,她將照片翻轉過來。 背面上落有一行小字,大概是經年已久,墨跡緩緩劃開,暈掉了筆印。 但大致還能夠看得清,字體偏瘦,卻遒勁清骨。 那行字是——「巒峰似桃李,萬事皆勝意」 她的目光落在上面,直到黎藝詢問的聲音傳來,“阿薔,你翻到了嗎,怎么還不過來?” 盛薔應下,“啊,就來了,我找到百景圖了。” 她將照片塞回原地,將柜子掩好。 拿著百景圖和感冒藥,繞過屏風去黎藝的床前。 黎藝接過,讓盛薔回去好好休息,“鋪子馬上開了,我盡量坐鎮,不打擾你和阿遠學習。” 盛薔不愿,想著在這里陪陪,干脆撈過一個小木凳子,坐在床邊。 “你這孩子。”黎藝手拂過盛薔柔順烏亮的長發,“都說春捂秋凍,但我覺得你還是多穿一些,感冒了多受罪。” “嗯,我會注意的。”盛薔應下,“身體最重要。” 說是這樣說,她之前其實有些小著涼,只不過還遠遠沒到感冒的程度。盛薔沒和黎藝提之前表彰會發生的事,主要是怕黎藝會擔心。 現在捱過去了,就更不需要講了。 ---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