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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明瞻聽到這里忽地失笑：“你的意思是說，你在考慮一件現在對你沒影響，但是將來可能會對你有影響的事情？”

    趙曜一頓，后道：“你可以這么理解。”

    “你的想法是對的，有潛在隱患的情況下我會也會考慮將來的影響。”裴明瞻稍稍一頓，“但是吧趙曜，如果今天你會因為一件還沒發生的事情產生焦慮，那么明天一件，后天兩件……隨著時間越久，你面對的瑣事越多，有些事情看起來也沒有影響，但是對你未來可能會產生影響，這樣的事你也要一件件想明白嗎？”

    趙曜忽地一愣，“那應該不會，視情況大小來判斷。”

    “但是你總歸會想的，對吧？”裴明瞻道：“還記得我在劇組的時候跟你說過的事嗎？我說謹慎是件好事，但是過于謹慎這輩子就會活得很累。”

    謹慎會很累，趙曜向來知道這個道理，但是骨子里養成的思考模式已經改變不了。他重生之后做過努力，選擇辭職離開高強度工作氛圍的趙氏集團，投資暉華后退居幕后，他已經在減少工作焦慮的情況下進行失眠的調理，但總會有其他的事情冒出來。

    根因不在工作上，而是在他已經無法扭轉的人生上。

    “人想做到放棄思考是件很難的事情，裴明瞻，有些事情是控制不了的。”趙曜的聲音漸漸冷了起來，甚至帶有種難以言喻的疲憊，“或許你說得對，我沒必要對未來的事情產生焦慮，但是我沒法做到完全放棄思考。”

    裴明瞻注意到趙曜語氣中的無可奈何，他沉默了一會：“那給自己定個范圍吧？”

    趙曜一愣：“范圍？”

    “也可以說是期限。”裴明瞻道：“我們確實沒辦法完全規避對未來的恐慌，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現在需要考慮的，就可以暫且放后。就比如三十歲的男人會考慮結婚，而剛畢業的年輕人只想著賺錢買房。”

    “你可以考慮明天要吃什么，考慮周末去哪里玩，但是沒必要考慮自己什么時候會面臨工作危機，什么時候會面臨生病，什么時候會面臨死亡。”裴明瞻笑了笑：“趙曜，你說思考不可避免，但是從你的說法里我可以聽出來，你的考慮不是現在年輕人需要考慮的事情。”

    趙曜聞言一頓：“我該思考什么？”

    他的話里帶著一絲茫然，忽地覺得重生以來的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

    電腦登了一聲，王叔給裴明瞻發回復了。

    裴明瞻看了消息，王叔解釋說是今天晚上有位客人到訪，之后趙曜就回房間休息。

    王叔并沒有說這個拜訪的客人是誰，但是裴明瞻下意識覺得趙曜的狀態或許跟這個客人有關。

    他打字：給他送杯熱牛奶吧。

    “你才二十三歲，再過段時間就二十四了。”裴明瞻剛發完消息，接著說道：“你考慮的事情比我這個大你幾歲的人都多，說再遠的事情，你覺得你的人生里哪件事情是最大的事情。”

    趙曜幾乎脫口而出：“死亡。”

    裴明瞻失笑：“那還早著呢，所以別想了。”

    “可是死亡的變數很大。”趙曜難得不贊同裴明瞻的說法，“我會生病，也會遇見其它意外，按照你的邏輯來說，我等到七八十歲在考慮這些事情……”

    裴明瞻打斷道：“可是趙曜，你考慮的這些事情每個人都會經歷。是人都會生病，也會遇見意外，可這些是你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正如人無法預料自己的死亡，有些事情放在這個階段就沒必要考慮了。”

    你沒有辦法預料自己的死亡。

    趙曜一愣，是人都沒辦法預料自己的死亡，上輩子的他直至走到重病的末路也未曾料想到自己人生的短暫，所以回到這個尚且健康的年輕軀體上，他便想著逃離身體熬垮病死的命運。

    沒想到活了兩輩子，在這個問題的思考上還不如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通透，趙曜忽地有種感覺自己越活越回去，對某些問題也過于執拗。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趙曜回過神來，“進來。”

    王叔端著熱牛奶走進來，“少爺，睡前喝杯熱牛奶吧。”

    他把牛奶放在桌前的床頭柜上，注意到放在柜上的藥片。

    “我去給您換溫水。”王叔一頓，準備轉身出去換溫水。

    趙曜搖頭：“不用麻煩了，我準備休息。”

    王叔有點意外，他看著自家少爺正在通話的手機，意識到目前不是打擾的好時機，他放下牛奶就走出去了。

    裴明瞻等到里邊的聲音變小了，才道：“要休息了嗎？”

    “你再陪我說會話吧。”趙曜忽地發現跟裴明瞻說話的時候，他不會去想其他事情，電話另一邊的人總能輕而易舉地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事情上，“隨便說點什么都行。”

    裴明瞻聞言一頓，余光瞥到vx上王叔發的消息，而后簡單道：“你這句話跟說哄你睡覺沒甚區別，趙總，我時間很寶貴的。”

    “哦。”趙曜一頓，正打算掛電話。

    裴明瞻接著道：“開玩笑的，我準備下班了。”

    趙曜問道：“你公司那邊，需要我幫忙嗎？”

    裴明瞻從來沒跟他開口說幫忙的事，裴家的根基在H市，裴明瞻想要在S市這邊發展其實不如H市自由，但是他卻從來沒跟自己說過幫忙的事。

    裴明瞻沒想到他會提這件事：“目前不用，趙總難不成想砸錢包養我？”

    趙曜這段時間麻煩裴明瞻很多，但裴明瞻從來都沒跟他提出過要求，他簡單道：“你我之前不用這么客氣。”

    裴明瞻翻著失眠焦慮那一頁的報告，聽到這里稍稍失笑：“如果包養我還可以考慮一下，但是其他事，趙曜，就如你說得那樣，我們之前不需要客氣。”

    房間里依舊很安靜，趙曜的心境與之前全然不同，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放松下來。

    裴明瞻總是能這樣，把事情說得極其輕巧，但是事情真到他面前，確實也能變得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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