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拜拜[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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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吃了退燒藥跟消炎藥,人好了一點,他讓趙叔給他打盆水,自己給自己擦了擦,沒敢直接洗澡,怕摔。
現在他一個人站不穩。
“小茭,貨艙那地方,臟冷不說,還容易被貨箱壓到,不安全。你不能再去了,就在我這躺著吧。”趙叔都不好說重話,這孩子是為了幫他在同事們面前不那么難做,才把自己搞出一身傷。是個能忍的。
老話講,能忍的小孩,通常是沒人心疼。
趙叔摸摸塑料盆試一下水溫,覺得冷了就拽開水瓶的塞子,往里面添一點:“背上好擦不,我幫你抹幾下?”
“不用了。”茭白拒絕大叔的好意,他之前已經透過小鏡子粗略檢查了后背的傷情,猶如遭受了嚴重的凌虐。
茭白連趙叔給的藥膏都沒擦,怕齊子摯聞出來,他隨時恭候對方的審查。
對茭白來說,他可以為了完成目標傷害自己,哪怕他一身傷都無所謂,但下跪不行,被打耳光不行。
他就是這么個要自尊的倔德性。
所以,
目前的處境,比在沈家,比對付沈寄的時候要好。
茭白昏昏沉沉地趴著睡著了,等他被趙叔叫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晚飯是燉白菜跟饅頭。
趙叔從角落的大旅行包里翻出一瓶營養快線,粗黑的雙手捧著遞給茭白,說是喝了有營養。
茭白餓了幾天,暫時不能大吃大喝,他中午只吃了半個饅頭泡水,這會兒他的腸胃恢復了一點點,卻也不敢多吃。
暈船啊主要是。
茭白前一秒喝了幾口趙叔給的營養快線,下一秒就把它們連同晚飯送進了垃圾袋里,他抓紙巾擦擦嘴,蔫蔫地趴在幾塊板拼的老桌上面。
這輩子都不想坐船了,以后誰再強行帶他出海,他就跳船。
這就跟暈車的人寧愿走路,也不想上車一樣。
趙叔把營養快線的蓋子擰上,給他收起來,說了句老話:“多坐坐就習慣了。”
茭白無力地擺擺手。
趙叔吃掉所有白菜饅頭,湯汁都給嘬了,他要出去巡邏,茭白叫住他:“叔,你同事要是問起我,你知道怎么圓謊的吧?”
“……知,知道。”趙叔那張老臉尷尬得不行,他雖然是個老光棍,沒吃過豬肉,卻也見過豬跑。
再說了,他即便有不會的,也必須說會,他真怕年輕人又像中午那樣,叫他那類太過粗俗的詞。
趙叔轉到甲板上面,擤了把鼻涕。
老頭跟一陰靈似的飄過來:“大個子,你那不是有溫柔鄉嗎,怎么還來這吹海風?”
趙叔嚇一跳:“我巡邏啊。”
想起年輕人的提醒,他憨厚的樣子就變了變,擠出那么點不自然和難為情:“白天我那是氣狠了,晚上讓他歇歇,我不是那么亂來的人。”
這符合他的性情。
老頭盯著看了會,他的手在防風衣兜里揣著,不知握著什么,鼓了個包,:“他沒和你說什么吧?”
趙叔裹長舊羽絨衣的動作停了停,一臉迷茫:“說什么?”
老頭把手拿出來,背在后面往船艙里走,拖長了蒼老的聲音。
“這船啊,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返航……”
趙叔搓幾下手,摸根煙點上,能的吧,肯定能!他還指著戚家的人來找茭白,好讓他完成心愿呢。
老頭嘴里的小曲快哼完的時候,跑調了,他瞪著203房門口的青年:“我沒給他們送飯!”
茭白披著趙叔的軍大衣,他倚在門邊,渾身上下都是讓人浮想聯翩的痕跡,就跟被揉爛了的草一樣,汁都溢了一地,濡濕了浮塵。
然而他紅腫的下垂眼里卻不是破碎的光暈,而是一輪明輝:“大爺,謝謝配合。”
老頭一口氣差點被順下去。這樣的扎手東西,大個子竟然都能吃得下,也不怕被刺一嘴血。
“你想怎樣?”大爺板著臉問。這小子下午跟他說“回聊”,不就是要談條件?偷偷丟海里最省事,可他沒把握,他看不透對方的路數。
清晨那會是最佳時機,當時沒得逞就表明,主動權不在他手里了。都怪大個子壞事!
茭白笑著說:“貨艙那兩位是我的同伴。我出來了,他們肯定會向你打聽我的情況。如果他們問我,你要怎么說?”
老頭是個人精,不答反問:“我怎么說?”
茭白一副思考樣:“我不想我的同伴們為我擔心,你就說你不知道。”
老頭原本就不想管這事:“我不知道。”
茭白點點頭,看他走了幾步,冷不丁地出聲:“大爺,我同伴給了你多少錢?”
老頭干瘦卻有勁的身板微僵。
茭白見他要摸兜,不由得咂嘴:“別動不動就抓你那匕首,文明社會,有話好好聊。”
“不然我很難辦的。”茭白裝逼地嘆氣。
老頭的喘氣聲明顯亂了。
茭白不急,他這一手就像打牌,明明自己手里全是小魚小蝦,卻要裝成很富有的架勢,詐對家。
老頭被詐到了,他硬邦邦道:“一百萬!”
茭白嘖了聲,只幫忙偷運就能得到一百萬……底層人或許一輩子都賺不到。
果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齊子摯的兜里還挺鼓,要是順利去了小茗島,他不愁吃不愁穿,還會跟禮玨兄弟情深,相親相愛一家人,好好過他們的柴米油鹽小日子。
那齊子摯的結局就跟漫畫上不一樣了,晚年太平安寧,還有弟弟陪伴。
茭白摸了摸下巴跟臉上的猙獰掐痕,到不到小茗島他不知道,不過,船是絕對不會永遠迷失在海上,遭遇離奇海難。
就在這時候,駕駛室那邊傳來驚天動地的喊叫。
羅盤有反應了!
船員們全都竄出被窩飛奔了過去,他們得知羅盤的動靜只持續了幾秒時間,依舊振奮人心。
因為這說明海域周圍的電磁在變化,他們有希望了。太好了,只要大家節省糧食,撐到那時候就行。
茭白沒享受這個喜悅,他毫無驚喜。甚至還有那么一點慌。
這是狗血漫。
羅盤來反應了,對他而言,就是發出了響亮的警告——注意!一大波狗血正在趕來!請做好一級準備!
茭白回房間窩著。
接下來兩天,茭白都在貨艙跟趙叔房間兩點一線,拖著一身不但沒好一點,還更嚴重的傷,每次都是意識模糊,半死不活,他沒精力應付那對一個哭一個哄的兄弟,只看活躍度的增長情況。
老頭沒給貨艙送過吃的。
到了第三天夜里,茭白聽著趙叔電鉆一樣的呼嚕聲想事情,小助手突然通知他好友上線下線。
是齊子摯。
這個時間點他不在貨艙,而是從趙叔的房門口路過,不會是出來找茭白的。
他是想要找偷偷找食物。
茭白掐眼皮提神,他得現個身。
在那之前,茭白去了趟廁所,把自己的東西涂得全身都是。
這兩天茭白也這么干,拼死拼活。
剛才他真的盡力了,也一點都沒有了,心累。
齊子摯兩手空空離開儲存室的時候,冷不防地跟茭白打了個照面,鼻端是他一身濃郁的氣味。
茭白憔悴又花花綠綠的臉上布滿愕然:“你……”
齊子摯一瘸一拐地走入陰影里。
茭白身體太虛,他趕不上齊子摯,追得氣喘吁吁滿頭冷汗。
“別跟著我。”齊子摯腳步不停,暗啞的聲音里透著厭惡。
“我是要回貨艙。”茭白扶著墻,小步小步挪動,“我出來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你,就跟過來了,你去儲存室是要找吃的?”
“沒找到?”茭白走到停住腳步的齊子摯那里。
老子事先叫趙叔把食物都搬走,換了個地方,你能找到一粒米算老子輸。
茭白虛弱地喘著氣:“我有。”
齊子摯猛地轉頭,臉上扣著不知在哪蹭到黑灰的口罩,摻白的發絲凌亂,劍眉下的眼眸里都是血絲:“你又想玩什么花樣?”
“我都這樣了,還能玩什么花樣?”茭白不答反問。
齊子摯比茭白高大半個頭的身子傾了傾,他拉下口罩,腥熱的氣息利劍一般襲過去:“你能在沈寄跟戚以潦之間游走,連幾個小船員都應付不了?“
茭白:“……”
你媽的,他做戲都做到這份上了,傷也全是真的,竟然還被懷疑。
非得看現場直播,才信是吧?
“這是海上啊齊總。”茭白舔掉唇上傷口裂出的血液,“一,我不會水,二,我不能跟外界取得聯系,不能動腦子逃走找幫手,三,我被你打暈推出去的時候,已經幾天沒進食了,你不會忘了這一茬吧?”
齊子摯化膿感染了的半邊臉輕微抽搐。
“我人是昏迷的,再有方法也使不出來。”茭白像是記起人生最恐怖的一段記憶,他攏了攏不合身的舊外套,“等我清醒的時候,全身都痛,我想跑,可是我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齊子摯比上船時更瘦削的面龐有一半在艙壁的燈下,是沒燒傷的那半邊。依舊是極為端正的英俊,只是多了幾分揮之不去的陰冷。
“我昏了過去,我以為終于結束了,”茭白輕笑了一聲,“很快我又醒了,一切還在繼續。”
齊子摯無動于衷。
海豹他媽的又在哭,它還用爪子捂著臉,淚從指縫里流出來。
茭白翻白眼,齊子摯的內心活動是什么樣的呢?我不想這樣,是這世界逼我。
“齊總,恭喜你心想事成。”
茭白袖子里的手露出來,替自己整理了一下頭發:“你第一天就要把我拖出去,讓我給那群船員們放松,現在實現了。”
齊子摯隱隱愣了一瞬,他拽住茭白的衣服,陰沉道:“那老頭幾天沒來送飯,是不是你的主意?”
茭白跟他對望,坦然又可笑。
“我不想跟你說了。”茭白從身前的外套里撈出幾個干巴巴的饅頭,“這是給小玨的。”
齊子摯勃然變色:“我警告過你……”
“齊總,我希望你明白,我跟小玨是一起長大的。”茭白打斷道,“我恨你,和給他吃的,這是兩碼事。”
齊子摯還抓著他衣服的手指一頓:“你恨我?”
茭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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